李重意太陽穴微凸,自嘲般的笑了笑。
“娘娘說笑了,微臣一介宦官,哪裏能如正常男人那般娶妻生子,還是不要禍害人家女子了。”
楊媚卿睨了他一眼,嗔道:“且不說你身居高位,單是看你這張臉,京中不知有多少名門閨秀願意以身相陪,你既然是我的人,便不可這般妄自菲薄。”
話說到這裏,李重意心知那日陳府的一切已經盡數落到貴妃耳中,便主動將險些遇刺的事情對她說了。
她果然麵露驚駭,上下打量他:“那你可有受傷?究竟是何人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兵部侍郎府中對你行刺?”
李重意凝視她瑩白如玉的臉龐,看不出有一絲提前探知過的痕跡,便笑著搖搖頭。
“那四人行刺不成,全都已經當場自盡,身上也沒有任何線索,母親還沒查出是何人指使。”
楊媚卿依舊緊蹙蛾眉:“天子腳下,高官府邸,是何人敢行如此大膽之事,還毫無痕跡可查,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她不誤擔憂的叮囑道:“如今你炙手可熱,隻怕想暗中謀害你的人未必會少,你一應衣食住行可千萬要當心。你如今雖長住在宮外,這往後身邊的事情最好能多多與我交待一聲,我也好多為你籌謀一二。”
從鳳棲殿出來,李重意又去司禮監和禦馬監處理了會宮中事務,等到出宮時,已經日斜西山了。
前日一場大雪過後,這冬日的暖陽更顯珍貴,隻是他的心情便不如這晚霞般明媚了。
進了東緝事廠,司明便小跑著迎上來。
“督公,您可算是回來了,那個林小姐她......”
李重意邊走邊沒好氣的道:“死了嗎?”
那個小女子看上去便是弱不禁風的,穿著單衣在冰凍的湖水裏泡了那麼久,要是活不成了,也算是意料中的事。
司明嘖舌,訕訕笑道:“那倒沒有,隻是這東廠上下沒有伺候的婆子,她又是一個姑娘家家的,病得人都糊塗了,怕是......有些不大方便啊~”
李重意站定,白了他一眼:“你還怕男女授受不親?”
司明臉一紅,靦腆道:“奴才一個太監哪裏會怕什麼個?隻是奴才想著那林小姐好歹是個大家閨秀,又是替督公您辦事才受了這麼重的傷,於情於理咱們是不是都得妥善照顧著才說得過去呢?”
司明模樣白淨,說話強調也討喜,李重意聽後便斜睨著他嗤了一聲。
“你倒是心善,莫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長得漂亮?你要是動了春心,等哪日,本督給你指一個模樣俊俏的小宮女做對食如何?”
擠兌完司明,李重意從宮中帶出來的那一股莫名的陰鬱之氣,也便一掃而空了。
他想到林婧婉那纖纖弱弱卻一臉倔強不甘的模樣。
“罷了,你去外間找兩個婆子進來伺候她吧!”
司明躬著身子應了一聲,轉身便要走,李重意忽然叫住了他,目光冷冷的道:“你去給我暗中查一下,這兩日有誰去貴妃跟前嚼舌根?”
林婧婉在之前那間房中已經渾渾噩噩昏睡了兩日。
那天晚上,她跳入冰冷的湖水中,感覺整個人都凍得好似靈魂出竅一般。
作為醫者,她自問對人世間的生老病死,哀傷痛苦,要比一般的人能承受得多。
那是她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不知母親在生命消逝的絕望當時,是不是也這麼痛呢?
她睜開眼睛時,屋外的暖陽透過敞開的窗轅照射進來,給這樸實無華的小廂裏增添了一絲明媚。
在一旁忙碌著的仆婦見她眼神清明,連忙笑著圍了過來。
她被扶坐起身,喝了兩口熱茶,感覺有些力氣了,才問:“督公大人呢?我想求見。”
仆婦一臉為難,隻說:“民婦去外間找管事的過來答姑娘的話。”
司明被輾轉請來小廂,一見林婧婉這漸漸有些紅潤的氣色便喜笑顏開。
“你還真是命大,我險些以為你要活不成了呢!”
林婧婉精通醫理,平時也注重保養,體格自然強健一些,但此時仍舊虛弱無力,便淺淺一笑,並不做回應。
司明似乎起了談性,隨手將屋內兩名仆婦打發出去之後,便神神秘秘湊到林婧婉跟前問道:“你,想不想當我的線人?”
林婧婉蹙眉:“線人?你的?”
司明耐著性子又解釋說:“就是替我們東廠辦事,給我們督公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