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如死水,隻是一點響動,就泛起無盡波瀾。
相鄰耳房內,寧思潼坐在桌邊,聽著隔壁響動,攥著杯子的指節紅到發白。
這本是屬於她的春宵一刻,怎會落到寧朧月這個低賤的庶女來替。
那可是她的丈夫,她怎舍得和她人共享,偏偏她不得不如此。
她恨自己愚蠢的信了謠言,毀了清白,傷了身子。
一年前,王爺帶兵打仗,前腳一走,後腳她就嫁進來了。
因為禦賜的婚,她不敢退,隻能硬生生靠著王爺的俊美畫像熬日子。
眼看大軍獲勝的消息傳來,不料王爺的死訊也隨之傳的沸沸揚揚。
有人說王爺中箭,命不久矣,有人說王爺墜崖,生死不明。
眼看就要成寡婦,她哪裏甘心。
恰逢兒時青梅找來,她一個不留意,便成這樣了。
二人本約定私奔的,可與此同時王爺活著的消息也傳來了......
明明就差三個月,就能撥開雲霧見天日,沒想到他們竟是這種結局。
如今,王爺白日對她冷淡,夜裏對妹妹纏綿。
一想到這兒,寧思潼忍不住捂麵哭起來。
耳房和主房隻隔一麵牆,沒想到寧思潼會哭出聲,翠果連上前捂住她的嘴。
“王妃,哭不得,哭不得啊!”
一句話,嚇得她憋回眼角的淚,寧思潼慌張的看著冷冰冰的牆。
但謝辭清一向敏銳,耳力了得。
這微小的聲音自是入了他的耳。
他本想視若罔聞,隻是他聽到,她又怎會聽不到。
思索片刻,他沙啞一句,“怎麼哭了?”
寧朧月當然也是聽到哭聲了,為了配合,也隻能哽咽開口。
“沒什麼,隻是有些想娘親了。”
隨便編了個借口,兩人繼續當前之事。
對麵沒有響動,經過這一下,寧思潼再苦楚,也不敢發出聲。
隻要事成,她絕不讓這庶妹獨活,到時她就是王府最尊貴的女人,誰還在乎這點插曲。
攥著杯子的手鬆開,寧思潼起身看向窗邊天際。
三刻鐘後,主房傳來備水二字。
翠果聞聲趕忙準備。
準備好時,謝辭清已披了衣起身,“去吧。”
他聲音軟軟,如哄孩子般。
寧朧月還記著換回去的事,她疲憊的閉上眼,懶懶開口,“我想晚點去。”
柔柔的聲音就跟清風撫心般,好不容易消停的火,似乎又要升起。
“好。”
沒有強求,男人朝那白皙的臉掃了一眼,吩咐下人細心照顧後,便離去。
謝辭清走後,寧朧月緊繃的身子才鬆開。
今晚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究竟是查到了什麼,還是沒查到?如此曖昧模糊的態度倒是讓寧朧月摸不著頭腦了。
來不及思考,翠果已經在外麵等著了。
寧朧月深吸了一口氣,等回些力氣,才披衣走了出去。
夜深路滑,怕被人發現,寧朧月走的慢而穩。
而那小心謹慎的樣子,在寧思潼眼裏確是對謝辭清的一顧三回頭。
果然沒有女人受得住王爺的魅力,這女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留。
兩人碰麵,交代了下晚上發生的事,便各自回房。
隻是回屋的寧朧月卻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到底是哪兒出問題了?
是她給的信息不夠明顯?
謝辭清何許人也,在蠻夷之地,僅憑一張無字書信就能抓住內鬼,反敗為勝。
如此聰慧之人,怎會發現不了她的信息?
莫不是——他在裝傻?
可他圖什麼?
寧朧月自認再大度的男人,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妻子做出這般膽大包天之事。
哪怕這妻子不是他所愛。
不管謝辭清如此作何目的,她都不能坐以待斃,如論如何,她都得抱上這唯一的大腿,重活一世,總不能再次枉死。
等謝辭清回房,已經是熟悉的報備。
“王爺,王妃身體有些不適,先去偏房歇息了。”
接連三晚,行事後,寧思潼都會去偏房。
第一晚他以為是她真的無法適應同床共枕,可如今看來,她隻是害怕騙局敗露罷了。
這會子,寧朧月怕是回自己院子了。
隻要他去偏房一趟,一切平靜都能打破。
他是去,還是不去?
那雙如小鹿般清澈的瞳孔倒映在眼中,想起寧朧月嘴角的甜,那懸起來的怒意便消散了下去。
去,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知道了,下去吧。”
沉默許久,男人才動動喉嚨。
既然是主動送上來的肉,他便沒理由鬆口。
次日,辰時,謝辭清準時起。
今日回門,寧思潼也一早帶著女使來伺候。
“夫君,今日便是回娘家探親之日,娘同妾身說了,說夫君可陪妾身一起回去,就不知夫君可有空?”
女子拿著梳子,一邊梳著男人的發絲,一邊問。
高門大戶,成親後帶著夫君探親是規矩,一來是回去慰問母家,二來是讓娘家看看當前夫妻恩愛,不叫母家擔心。
這次娘家探親,陳氏早就跟謝辭清說好,要一起回去。
如今她這般問,無疑是想凸顯個善解人意,賢良淑德。
不過女子表麵雖波瀾不驚,心裏早就沸騰了。
嫁進靖王府一年,眾人皆說她年紀輕輕守了活寡。
眼下王爺已經回來,也該她直起腰背做人了。
微小的心思落入男人眼中,謝辭清深眸暗了一秒,隨即化出不冰不熱的霧來。
“自是要回去的。”
不回去,怎知此事丞相有無參與呢?
如今朝堂混亂,朝中各個為了那位置,明裏暗裏使了不少手段。
就連他差點都在別人的手段裏回不來。
如今,他平定蠻夷,功勳卓著,少不了有人眼熱記恨。
不入混世,已入混流,他說什麼都得為自己考慮才行。
既然寧家二姐妹已經遞來橄欖枝,他何不借著這枝幹,順勢而下!
隻是回去,怕是能見她小娘吧。
如此場麵,人越多,越是有趣。
思及此,謝辭清嘴角微揚,他倒是要看看這丞相布的什麼局,舍得讓兩個女兒都入局做棋子。
“既是要回去,那便將妻妹一起帶回去。”
妻妹!?
哪來的妻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