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近來熱鬧歸熱鬧。

但刺殺事件後，京中局勢不穩，邊疆同樣如此。

萬兩黃金砸下去，除了美名外，毫無收獲。

甚至隱隱約約還有動亂的跡象。

即便現在皇上還未有出兵的打算，可這一仗能否打起來，也不過就是彈指間的事情。

崔雲暮如今也不敢繼續揣測，畢竟今日之事，大半都是上輩子並未發生的。

即便一切還在她的掌握中，也難免讓她生出幾分心慌。

“本宮前些日子還同陛下提起，要去護國寺暫住誦經。難為雲暮有這份心，不如讓雲暮同本宮同行如何？”

“皇後這般安排，怕是要寒他們二人的心了。”

皇上隨口打趣，卻並未拒絕，崔雲暮的冷汗已經出了一背，忙不迭磕頭謝恩道：“臣女願意陪同皇後娘娘。”

“可朕方才已經說了今日要賜崔家一樁婚，你若拒絕，要朕給你的哪位哥哥賜婚嗎？”

皇上眼中閃過些許算計。

崔雲暮略微怔愣，再轉頭卻發覺方才自己的位置附近，隻剩下了崔忠一人。

崔忠神色慌張，似想要起身為崔雲暮解圍。

“寒州。”慧太妃卻突然起身，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崔雲暮下意識看去，顧寒州不知何時已經起身，聞言隻是僵硬在了原地。

他歎口氣，走到慧太妃身旁道：“母妃。”

“本宮似是醉了，夜裏風涼，你且送我回去。”

顧寒州怔愣，眉頭微微蹙起，不著聲色地瞥了眼崔雲暮，到底點頭與皇上辭別。

他們二人離開，皇上繼續道：“還沒想好，你兩個哥哥年歲都已不小，再耽擱下去，怕是沒什麼女兒家願意嫁給他了。”

“倒是朕身旁，還有一個小郡主正合適。”

“臣女兄長都是征戰沙場之人。”

崔雲暮脫口而出後便後悔了。

她突然之間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娶了公主，並不是試探他們是否有野心，而是要留下一人在京城當中。

充做人質也好，當做製衡也罷。

崔雲暮可以當這樣一個人，但卻隱約有篡位之嫌。

如此一來，以郡主牽扯住其中一位將軍府的後人，才是最值得的決定。

皇上的賜婚，從最初開始，目的便不是自己。

崔雲暮難免覺得汗毛倒豎。

這已經是她重來一次的情況了，心機卻仍舊與陛下相差甚遠。

帝王心術，果真才是世上頂頂高明的算計。

“陛下既然今日要送崔家一樁賜婚，不知末將是否有福氣能得陛下口諭祝福？”

崔雲辭匆匆趕來，算是救了崔雲暮於水火當中。

他牽著海清妍的手，二人並肩跪在崔雲暮的身後。

一旁，崔雲淩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從崔雲暮被賜婚之時，他便察覺出不對，連忙去將那對野鴛鴦給叫了回來。

好在，一切尚且來得及。

“哦？”

“臣女海清妍，見過陛下，臣女才疏學淺，家室淺薄，數年前被崔小將軍相救，從此後便一見傾心，礙於身份，將感情深藏心間，今日恰好同崔小將軍再遇，知他心意，鬥膽求陛下賜婚臣女與崔小將軍。”

海清妍叩首在地，崔雲辭也忙補充道：“臣願娶海姑娘為妻。”

皇上的目的就此為止，算徹底作廢。

二人將他架在不上不下的位置上一扔卻又鋪了樓梯於他。

皇帝沉默一瞬，倒也不再為難，許是覺得海家官職實在不值一提，賜婚之時，但是大手一揮，連提兩品，喜得海大人嗑了七八個響頭。

一場鬧劇，至此為止。

酒過三巡，皇上便以酒醉為由離開，皇後緊隨其後，其餘眾人，也三三兩兩地開始離去。

崔雲暮跟在父兄身後回府，自知闖禍，想偷偷溜回自己院中，卻沒想到她的小動作被崔忠看得一清二楚。

“雲暮，你來。”

崔雲暮求救一般地看向崔雲淩，對方卻隻是挪開視線，並不理會。

哼，遲早也給他找個夫人，好好治治他的臭脾氣！

崔雲暮躡手躡腳隨著崔忠去了書房，不等崔忠開口，先行請罪道：“今日女兒自作主張，還請父親責罰。”

“我不會罰你。”崔忠歎氣，麵容疲憊，放鬆下來像是一瞬老了好幾歲，“但雲暮，並非事事都會如今日一般順利，你做事之前，可曾想過後果？”

“女兒隻想為......將軍府考慮。”

崔雲暮垂眸，語氣堅定。

崔忠未料到她會如此說，不解道：“何意？”

“女兒今日確實行為有失，可最初卻是因為聽蕭涇川說，他要安排謝婉柔在女兒節宴時讓她來眾人麵前求情，到時若女兒心軟，便能同意這門婚事，還能為他博一個衷情的名聲。”

“女兒自是不願為他們所利用，想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所以便讓哥哥放鬆可些許警備，好讓謝婉柔衝入聖上麵前。”

“女兒本打算與她就此割席，往後謝家罪臣無論如何，都是怪不到將軍府頭上的，卻沒想到大殿下與王爺會幫女兒，女兒也覺得莫名。”

崔雲暮對蕭涇川一腔癡情，京城當中人人皆知。

確實不太可能還與大皇子有私情。

崔忠頷首，將崔雲暮扶起：“父親錯怪你了，隻是你今日出頭，往後想要迎娶你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皇後娘娘不是要去護國寺靜修，我雖皇後娘娘同去，躲一躲風頭，等再回來的時候，隻怕都沒人記得我了。”

“好孩子。”

崔忠伸手撫著崔雲暮的頭頂，卻又歎氣道：“當真是委屈你了。”

“父親，女兒不在家時，還請父親多加小心，陛下如今，隻怕是已經防備我們了。”

“胡說。”崔忠嚴肅道：“陛下是聖君，自不會輕易懷疑肱骨之臣，你女兒家莫擔心朝事，好好回去準備準備就是。”

崔忠並非老古董。

崔雲暮心中清楚，自己隻要說了，崔忠就會相信。

他如今嘴上不信，隻是因為難以接受自己輔佐了半輩子的皇上，最終卻將疑心燒到了自己身上。

但人總是要痛過方能認清現實的，崔雲暮也不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