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在一旁突然開口道:“拖下去便莫留活口了,如此不知輕重的人,留著也無甚作用。”
殿前失儀,本就是一樁大罪。
私自麵聖,更是留不得。
皇後的話並非沒有道理,甚至應當是順理成章。
可皇上聞言,卻又突然改了口:“罷了,朕倒是要瞧瞧,是什麼樣的女人,不要命也要來吵鬧。”
皇後皺了皺眉,並不再多說什麼。
崔雲暮看得暗暗心驚。
上一世,自己隻驚訝於謝婉柔突如其來的出現,卻沒注意到,帝後之間的暗流湧動。
自己姑母年輕是與皇帝二人確實算得上郎情蜜意。
可如今,二人卻隻能做麵上夫妻,早就已經離心。
連帶著皇後所出的三皇子,如今也並未封為太子,甚至連個王爺的封號都沒。
朝中有不少人,也有家中女眷被安排在宮中當後妃,隻怕是對皇後的位置,已經虎視眈眈了。
今天皇上冷落皇後,又幾乎是同她唱反調,隻怕是讓不少人都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皇後失勢,與崔家的落寞,隻怕也脫不了幹係。
若是可能,崔雲暮也想要幫她一把。
“帶上來。”
崔雲淩冷冷開口,兩個官兵便一左一右地將女人拉到了秋水台正中跪下。
“你是何人,究竟有何事,讓你今日擅闖秋水台,可知這是掉腦袋的大罪嗎?”
“罪臣之女謝婉柔,叩見陛下!”
謝婉柔扯下了自己麵上的麵紗,將腦袋重重地叩到地上。
四周鴉雀無聲,卻已經將視線對準了崔雲暮與蕭涇川二人。
崔忠麵上已經燃起怒火,眼見就要站起身為自己的女兒討回公道,卻被崔雲暮一把按住。
戲還沒有唱完,不到自己辯解的時候。
果不其然,見崔家這邊無甚反應,蕭涇川隻好硬著頭皮站起身,衝到中間,一腳踹在了謝婉柔的肩膀上。
布料破裂的聲音清晰,謝婉柔隨著倒下的動作,身上粗布麻衣也破開了一道口子。
布料之下,是密密麻麻,觸目驚心的傷口。
像是被折磨得不輕。
崔雲暮心中冷笑,若是謝婉柔不將主意打到自己身上的話,她倒是還有幾分佩服謝婉柔。
畢竟,能對她自己下手的人,心腸實在是狠得嚇人。
謝婉柔蜷縮著身子倒在地上,口中哭喊道:“求您了,蕭大人饒過我吧,陛下,陛下救救罪人。”
“住手。”
崔雲淩嗬斥,給了一旁侍衛眼色,他們忙上前將蕭涇川拉開。
蕭涇川惡狠狠道:“我已經給你留了活路,算得上對你不薄,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擾我?!”
“究竟怎麼回事?”
皇上看得不耐煩,眉頭微微蹙起。
蕭涇川忙不迭跪下道:“微臣有罪,先前聽信了這賤人讒言,使得微臣的發妻同微臣離心,如今更是一氣之下退了婚。”
“微臣查了很久,方才知曉一切都是她的胡言亂語,這才將她送回了怡紅樓中。”
蕭涇川確實改變了話術。
崔雲暮略微挑眉,她倒是沒想到,這輩子蕭涇川長了腦子。
竟然將一切的罪責都推到了謝婉柔身上,他倒是也舍得。
隻可惜,這出戲到這裏可還沒有算完。
陳氏也從座位上衝出,手中的拐杖敲在蕭涇川身上:“糊塗東西,還敢在陛下與崔小姐麵前丟人現眼,早知你當初會將這賤東西帶回來,老身就應當以家法處置了你!”
“朕記得,前些日子崔將軍還說嫁女之事,後來便不了了之,莫非你口中發妻,便是崔家女?”
“是,微臣自知配不上崔姑娘,可是畢竟我們二人情誼如此。”
“皇後。”
皇上未置可否,沉聲道:“崔家是你母家,此事也算家事,你做主,朕懶得聽。”
順勢懶得聽,可皇上卻並無離開之意。
他隻不過是將燙手山芋交給皇後而已。
皇後頷首應下,冷冷掃過眾人道:“本宮不懂前朝政事,但是聽聞謝家已經全數抄家流放,罪籍等同於賤籍,官員是不可救濟罪籍之人,蕭大人既然明知故犯,總該是被懲罰的,恕臣妾無能,不知如何處置。”
“且放一放。”
“母後,兒臣倒是知曉如何處理。”
大皇子冷不丁出聲,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連帶著崔雲暮,都不可避免地看向對方。
上一世,並未有如此情況。
謝婉柔三言兩語就被人拖了下去,不曾公開審理,大皇子更是從頭至尾沒說過什麼話。
如今......為何會生變?
崔雲暮眉頭微微蹙起,卻也不好貿然開口打斷皇子的話,隻能坐在位子上靜觀其變。
“兒臣覺得,這麼些年,若是說官員們都不曾救濟過賤籍以及罪籍之人,應當也不可能。但從未有人鬧得如此之大,更是沒法懲罰。”
“倒是不如嚴懲蕭涇川,隻當是殺雞儆猴,讓天下官員都瞧瞧,救濟罪籍之人,會使何等後果,這樣一來,往後那些與罪籍之人有牽扯的,收受賄賂的,也會引此為戒。”
皇上挑眉,未置可否,視線卻落到了一旁飲酒的顧寒州身上。
“朕聽聞,逍遙王前些日子去了崔府,對此事有何想法?”
顧寒州麵帶醉意,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還未開口,慧太妃便先道:“寒州,放肆,在陛下麵前,你也準備大不敬嗎?”
不等顧寒州開口,慧太妃繼續道:“皇上,寒州向來不懂這些事情,問了不也是白問,還讓他被百官笑話。”
“太妃,你倒是慣他。”
皇帝聲音冷冷,顯然帶著不快。
“罷了,既然太妃為你說話,你便退下。”
“臣弟覺得,大皇子之言也不無道理,確實應當嚴懲,方才能讓人引此為戒。”
顧寒州難得沒有聽慧太妃的話,輕笑道:“說起來,當日臣弟也去了蕭府,還聽到了蕭大人自詡深情呢。”
皇後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們的話:“蕭家與罪籍之人扯上幹係,不可輕饒之,便罰俸一年,再讓蕭府之人,在家中閉門思過三月,陛下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