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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畫麵，我一直記得。

我頂著裴嵐舒看我像看瘋子的樣子，爬到他腳邊，抓著他的衣袍下擺，下一刻他月白色的袍子便出現了臟臟的黑色手印。

我趕快縮回手，努力不讓自己顯得那麼狼狽，低著頭跪下。

我和裴嵐舒雖隻有隔著紗簾的幾麵，但他應該記得我的聲音。

我說：“世子殿下，當初嫁給你的程氏女是我，是程惜莘，不是程韞玉。”

我說了許多照料他時的細節，我說當初程韞玉不願嫁給他我才替姐出嫁，許是這樣那大夫才搞錯。

我最後說，世子如若不喜我，我亦自知配不上世子，婚事可作罷，隻當我是救了世子一命。來找世子隻為尋個公道，我隻求活著。

四座皆靜。

我身後的程韞玉輕笑打破寂靜：

“我這庶妹，素來心比天高。追逐富貴本是人之常情，並無可指摘的地方。不過......聽聞庶妹前段時間跟我母親說要她嫁給一個崔氏男子，求我母親做主。”

“可左等右等，都不見那名崔氏男上門提親。想來，我庶妹今日說的這些厥詞，大抵是被拋棄後瘋了的胡言亂語罷。”

眾人紛紛反映過來：“定是如此！盛京城內誰人不知程氏韞玉才是臨陽世子妃，你這庶妹貪慕榮華自甘下賤編造這些謊言，也不能把世子妃拖下水啊！”

跟在程韞玉身後的翠墨站了出來，服了服身：

“奴婢是每日給世子殿下端藥的婢女。世子殿下每日的湯藥都是世子妃看著熬的，奴婢實在不知程二小姐今天為何跳出來說這番話。”

“程二小姐麵容如此不堪，程夫人怎麼可能當初定下她嫁入世子府，她這般說莫不是想給世子妃找不痛快？”

裴嵐舒斂了下瞳，低垂著眸子和地上跪著的我眼神有一刻交會。

快想起來啊，世子殿下。

很熟悉吧？

你重病臥床期間，是睡眠多清醒少。但成親當晚，我們分明如同此時一樣對視過啊，即使你那時並未解下我的麵紗。

可下一刻，裴嵐舒移開了視線，剛剛片刻的交會，似乎隻是偶然。

裴世子臉上的神色如此淡漠：“闔府上下，此刻無一人為你作證。若你所言屬實，為何他們都不出來為你辯解？”

程韞玉適時走到裴嵐舒身旁挽住他。

男子如高山冷清，女子如月光溫婉，真真是登對。

“殿下，給我這庶妹最後留一點臉麵吧。”

“就算她是貪慕虛榮想將我取而代之，到底為人蠢笨沒成功。”

我張皇地看向周圍，我嫁過來時陪嫁的那幾個丫鬟，此時都低下頭跟隨在嫡姐身後。

裴嵐舒揉了揉眉心：“程二小姐胡言亂語，驚擾世子妃，杖責二十送回程家。”

就算從前被石子砸頭，就算以前隔三岔五總是挨打，這二十杖，還是打散了我半條命。

從第一杖落到我身上的那一刻，我便開始不停地咳血，一開始還是黑色的烏青的血，隨後顏色越來越鮮豔，渾身血腥味揮散不去，我徹底昏死過去。

意識模糊，恍惚之間，似乎看到被血痂束縛著的青鳥撲騰著雙翼從我的眉間衝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