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很久很久,久到被破敗不堪的身體各處傳來的刺痛驚醒。
頭腦發昏,意識卻更加清醒。
原來,我是紡織幸福的青鳥,隻要感受到微弱的幸福,就有著無窮的治愈能力。
直到所有幸福的瞬間都被打破,身為「青鳥」的那個我飛走了,留下來的隻有千瘡百痍的「程惜莘」。
失去了治愈能力,鮮血流淌不止。
我卻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活著的感覺。
世子府的兩名護院遵從主人的指示,在我醒了之後,把我扔到了程家的大門口。
可是,程家閉門不開,他們便把我扔在門口,活像個要飯的乞兒。
我眨了眨眼睛,很疼,全身都是紫紅的腫脹。
有吆喝著賣小吃的大娘挑著扁擔徑直路過。
過了一會兒,又從前方轉回,走到我麵前。
我看著停在我麵前的一雙破布鞋。
“哎呀呀,姑娘,怎麼這麼慘,還活著嗎?”
腫著的雙眼使大娘根本看不清我究竟清醒還是昏迷,她也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放下了扁擔,“嗬”地把我背到背上。
“不知是哪家的女娃,被折騰的這麼慘,父母不心疼死?我家幺女若還在,應當也這麼大了。”
大娘姓白,嘮嘮叨叨的,腳有些跛,一腳深一腳淺的,卻始終沒有放下我。
後來,白大娘才告訴我,她的腳是在趕著去醫館喊大夫救治早夭的幺女,路上無意衝撞了貴人,被活活打瘸的,而幺女沒及時得到救治,不治而亡。
丈夫早亡,孩子早夭又跛了腳的女人,連種田都吃力,平日隻得走街串巷買點小吃,日子很難過。
但白大娘還是把我帶回了她家,喊來江湖郎中給我看病,郎中一看我渾身鮮血淋漓轉身就要走。
白大娘咬咬牙,從腰間掏了銀子,又把肩上扁擔裏剛買的二兩豬頭肉遞給郎中。
白大娘是真心對我好,我平生頭回遇到一個人這般無私對我的善意,心裏湧上來更多的反而是無措。
同時有點遲來的懊惱,懊惱自己為什麼徹底失去治愈的能力後,才第一次有想要徹底治愈的人。
我給白大娘說過我的故事,說我被衝喜後又被扔回家,因為他們都說我是災星。
我又是個臉上爬著醜陋胎記的醜女,隻會拖累她,她救我得不到任何好處,為什麼還要救我。
白大娘笑眯眯地捏著第二天要賣的糕點:
“傻丫頭,你臉上那是傷痕的淤青,這都一個多月了,你臉上的瘀傷早就淡得不能再淡了。要是胎記哪有消失的道理?你多久沒照鏡子了。”
白大娘把我拉到銅鏡旁示意我看,鏡中少女左右臉都是那般清麗無雙。
我怔怔地發著呆,白大娘樂嗬嗬地端著擇好的菜去廚房,行走與常人無二。
“說來也奇怪,這條廢腿當時被貴人的馬車碾過去,骨頭都斷了,前段時間疼得我以為風濕加重了,怎麼最近好像好了一樣。”
“大娘我不還是被人說成克夫克女的天煞孤星絕命命格,但惜莘你來了,大娘感覺都年輕了幾歲。”
“惜莘,你可不是災星,你是大娘的福星啊。”
消失的胎記和最後的治愈能力。
我瞬間聯係起來,意識有些恍惚。
同時我也意識到,這下我是真的徹徹底底失去了所有的治愈能力。
但能使白大娘的腿腳恢複,青鳥的使命亦完成了吧。
大娘還在繼續絮絮說些什麼:
“......說起來,近日真是好事成雙,大娘我的舊腿傷莫名好轉,惜莘你的傷全好。咱們大盛的英雄鎮北王崔扶咎大破匈奴凱旋,聖上下旨將最受寵愛的長公主賜婚於他,今日正是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