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中我看見他似乎是愣住了。
但於宛勾住了他的胳膊,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不和他們在一處,我竟然鬆了口氣,連帶著人也自在了許多。
但人潮擁擠,不久後我又看到了他們。
視線往下落,是兩隻手的十指相扣。
裴煜不自在的別開臉。
「我......我隻是怕宛兒會走丟。」
我的寂靜像是無聲嘲笑他的虛偽。
裴煜臉色變黑。
我咬住嘴角的軟肉,克製住自己想流淚的衝動。
然後轉頭就走。
可沒想到,雜戲團裏的白熊獸人暴動了。
獸人被欺壓慣了,一些吃食就能讓他們順從。
如果突然暴起,那必然是雜戲團裏的人經常虐待。
但現在不是追究罪責的時候,街上還有很多無辜的婦孺老人。
白熊一巴掌下去,已經有幾個人見血。
我著急的看向裴煜。
他是武將,他有能力一敵。
救救他們!
可這樣一個我從小認為勇敢、善良的人。
現在......
牽著於宛逃走了。
「裴煜!」
他的腳步頓了頓。
「抱歉清卿,我不能不管宛兒。」
「你......保重。」
我攥緊拳頭,任由指甲把掌心掐出血,哽咽開口:
「你可以不管我。」
「但是你,不能不管你的子民。」
裴煜停下了。
肩膀處的顫抖閃著掙紮。
我鬆了一口氣,如果裴煜能回頭,現在的情形就會好很多。
可這時,於宛摟住了他的腰,哭喊道:
「公子,別回頭!」
「他們的命關你何事?」
「宛兒害怕。」
他轉頭看我,眼睛裏已經是我讀不懂的神色了。
「抱歉。」
他又重複了一遍,但是這次不僅僅是對我。
白熊的利爪捅進了那個常常笑眯眯,會討價還價的阿婆肚子裏。
阿婆掙紮兩下,死了。
剛剛找我要糖的孩童,被一巴掌扇飛,腦袋磕到了石子上。
也死了。
我的脖子像被人攥住,呼吸不上來。
這些百姓,是無辜的人。
裴煜,你真的變了。
可我做不到見死不救。
如今隻用了一次祈福之力,還有兩次。
沒事的,我隻要不用最後一次就可以了。
我忍住眼淚,將手心劃破。
泛著金黃燦爛光芒的血液流向了白熊。
漸漸的形成了一個光圈,緩慢的安撫那血腥的暴怒。
「迷途的孩子,回家吧。」
白熊不動了,身形一點點變小,最後化作和七八歲的孩童一般,站在血的中央無聲流著眼淚。
「可是......我的家在哪?」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
但是我卻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你的家在這片大陸。
但是這好像不是你的家。
你在這裏並沒有享受到安全、溫暖。
白熊自殺了。
這或許對他是個好的結局。
後來裴煜像是想補償我,狠狠處罰了那個雜技團。
可是該補償的不是我,是那群無辜的人啊!
也是從那之後,他和於宛的關係也不再藏著掖著。
我這個青梅竹馬,最終成了笑話。
夜裏想的事情多了,直到清晨才入睡。
按理來說我這偏院不該有人打擾,可太陽剛升,就有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
我披上外衣,索性坐在了窗前。
這還是我第一次單獨和於宛見麵。
那麼有活力,想來是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