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矜貴的少年裴煜,為了給我送吃食,第一次鑽了狗洞。
灰頭土臉的他,眼睛卻亮的人心暖暖。
「別怕,我來了。」
簡單幾個字,驅散了我不被理解的苦悶。
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兩顆心不由自主的靠在了一起。
後來,這事又不知怎麼鬧得京城裏的貴婦小姐們都知道了。
在她們看來,我是自降身價。
覺得我跟那些陰溝裏的老鼠待久了,身上也自然有一股肮臟之氣。
她們嫌惡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轉。
我性子急,掐著腰罵道:
「你們這些嚼舌根的,有種當著我的麵說。」
她們真的說了,我扯著她們的頭發把她們又揍了一頓。
於是父親罰我罰的更狠了。
家法揮在我身上,我三天沒下來床。
裴煜知道後,在我床邊哭的像個淚人,仿佛受委屈的是他。
隔天,所有說三道四的人在出門時都被砸了牛糞。
砸的快準狠,抓都抓不到人。
他把這件事當做笑話講於我聽,我們笑作一團。
四目相對之際,才知道彼此的愛意已經濃厚。
那時溫柔的裴煜即使因為我被世人嘲弄,也會輕輕攬過我的頭,與我溫聲說:
「無事,做你想做之事即可。」
他拉過我的手,指著不遠處為奴為隸的獸人。
「若有一天,我定會讓這片大陸人妖平等。」
「定會讓你心中的盛世如願。 」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
是我心中善良、溫暖、正義的少年郎。
可是人心都是會變的。
當初給我許諾的人現在看向妖族的目光也帶著不屑。
裴煜去塞外之前說打了勝仗就回來娶我。
可最終等回來的是他心中有了別人。
裴煜帶回來了一個病弱的孤女——於宛。
他信誓旦旦說隻是因為救命之恩,把於宛當做妹妹。
可是於宛打碎了他最愛的花瓶之後,他笑著說「沒事」。
於宛身著男裝去逛青樓,他會生氣的把他抓回府。
曾經裴煜會和我說「一天不見,甚是想念」。
現在見了麵,話裏話外都是於宛:
「宛兒是個奇女子,腦子裏也不知為何會有那麼多古怪的想法。」
「她和我說人人平等,說女子也可以建功立業。」
說到興起時,他看了我一眼。
「她跟你們一點都不一樣。」
那時的我心裏密密麻麻的疼。
張口想要反駁,可話不知如何說起。
於宛說的是對的,裴煜說的也是對的。
這些想法我確實想不到。
嘴裏的飯如同嚼蠟,我惡心的想吐。
那年上元燈會,曾經的兩人變成了三人。
街上的雜戲團喜歡用獸人做表演。
漂亮的獸人露出耳朵和尾巴,完成一些高難度的動作,最是吸引觀眾。
隻是我不喜歡,往常裴煜也不會帶我去看。
然而於宛好奇的很,拉著裴煜的袖子糯嘰嘰撒嬌道:
「公子,陪我去看看嘛。」
「宛兒實在是太好奇了。」
裴煜像是習慣了她這副樣子,無奈的搖搖頭,說「好」。
兩個人自有一番天地,我已經融不進去了。
半晌,他才想起我,尷尬道:
「清卿,你看......」
我錯開了裴煜的視線,自己一個人沉默的走向了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