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陳婉娘唇瓣泛著白貝囁嚅了幾下,隨即泫然欲泣的瞄向了沈墨淮。
本就不快江庭月的的沈墨淮愈發心憐這外室,清了清嗓子便欲遮掩。
隻是剛起身便被江庭月淡淡的聲音絆住,“侯爺,我朝天子向來看重禮信孝義, 此事原是這婢子不識教,不必擾的我們侯府不寧,不若將人趕出去?”
取上得中,她賭的就是沈墨淮放不下這娼婦。
果不其然,沈墨淮抿唇又坐了回來,指尖煩躁的敲著桌角,“幾日不見,夫人倒是伶牙俐齒。”
“侯爺誤會了。”江庭月不疾不徐的呷著茶,唇角譏誚,“妾身也不過是依著天子行事罷了。”
句句扣著帽子,饒是沈墨淮有心回護也不敢言語。
隻得暗暗吃下啞巴虧。
“好了!”沈老夫人壓著火氣斥了幾聲,“你這婢子,還不快把簪子交出?莫不是真想去開封府?”
陳婉娘死死地捏著手中的玉簪,卻終是放不下。
低垂的眼睫斂去了眸底的恨意,“這簪子是侯爺親自賜給奴婢的,以寄奴婢對亡夫之念,夫人言禮信孝義,侯爺此不也是重義之舉嗎?”
聲音虛虛顫顫,倒好似是江庭月咄咄逼人一般。
正廳登時落入靜謐,老夫人的臉色更是起了慍怒。
這擾的家宅不寧的狐媚子!渾該早早打死了事。
江庭月懶懶抬睫,似笑非笑的晲著陳婉娘,“你既句句不離侯爺賞賜,那我便不好勞煩你還了。”
“身為侯府主母,這一個簪子還是賞得起的。”
“畢竟我與侯爺夫婦一體。”江庭月饒有興致的側頭,“侯爺覺得呢?”
沈墨淮不舍的將眼神從陳婉娘臉上收回,皮笑肉不笑的應和,“夫人說的是。”
如今幼子互換一時未成,便讓她再蹦躂幾日。
夫婦一體,侯府主母。
陳婉娘呼吸重了幾分,早已將她江庭月於心中罵了幾萬遍。
等她的昭兒成了侯府嫡子,看她江庭月還能泛起什麼浪!
“好了,我乏了。”陳婉娘將幾人各色的表情收入眼下,慵懶起身,狀似無意扔了一句,“過幾日我會給平安辦滿月宴,還勞母親差人將庫房舊存東西收攏好,到時也好清點新入的賀禮。”
“嗯,此事......”
老夫人話音未落,沈墨淮倒好似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起,句句反駁,“不可!庫房多年未清,怕是早已灰塵遍布,母親體弱,怎可如此勞累。”
“我看東廂房就不錯,安置新禮足夠了。”
施施然轉身,江庭月狀似溫和寬慰,“侯爺草率了,我娘家要來不少客人,東廂房太小,哪裏收的下。”
“若是侯爺擔心母親,那我便親自去吧。”
盈盈淺笑,水眸清柔,卻沒來由的讓沈墨淮脊背發涼。
她該不會是知道什麼了吧?
一時語塞,沈墨淮喘了幾口憋回火氣,勉強扯唇擠出一句,“夫人剛出月子不宜操勞,還是為夫去辦吧。”
“那就多謝侯爺了。”平靜地福身,江庭月轉身便走。
與陳婉娘擦肩而過時意味深長的掃了她一眼,後者慌亂的垂了頭。
她總有種被看穿的錯覺。
......
“該死。”
揮袖掀翻了桌上茶盞,沈墨淮眼底染了抹陰鶩,“好端端的,竟打起了庫房的主意。”
下意識想要上前,卻被老夫人的眼神瞪了回來,陳婉娘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怎麼回事?”
庫房鑰匙一直都是老夫人管著的,有段時日經不住沈墨淮鬧騰將鑰匙給了他,莫不是出了岔子?
“母親。”
沈墨淮深吸了口氣,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端的是追悔莫及之態,“兒子犯下大錯,還請母親責罰。”
“到底怎麼了!”
沈墨淮咬牙,如實將當初替陳婉娘贖身,和建府邸所用錢財都是江庭月嫁妝所換之事都告訴了沈老夫人。
眼前一黑,老夫人癱在太師椅上。
“你這混賬東西!”直拍大腿,老夫人巴不得將他罵醒,“當初為了娶江庭月,國公府使了多少心思和手段!”
“你竟然連她的嫁妝都敢動!你知不知道這件事若是被發現了,咱們寧國公府的臉麵都要被你丟光了!”
“母親,我知道錯了。”沈墨淮垂首認錯,背手卻還在給陳婉娘做手勢,“我隻是太喜歡婉娘,婉娘柔弱不能自理,她離不開我的。”
“千錯萬錯都是婉娘的錯,老夫人罰奴婢吧!”
陳婉娘弱柳扶風的跪倒,白嫩的額角磕的通紅,點點晶瑩滑下,惹得沈墨淮心都揪了起來。
“婉娘。”
眼見二人甚至不避她的眼,老夫人重重敲了敲扶手,“墨淮!”
陳婉娘作出欲昏的架勢,沈墨淮已是心急如焚,回話也失了禮教。
“母親,我知道我有錯。”
“但錯已鑄成,總得想法子補上這虧空。”
“父親不是還有不少天家賞賜之物麼?贖她的嫁妝還是綽綽有餘吧?到時再想辦法安置婉娘,讓她也能過上體麵的日子。”
“體麵?”沈老夫人冷哼一聲,“你以為這麼簡單?”
“現在庭月已經盯上她了!”腳尖衝他倆相握的手點了點,厲聲道,“你以為還能瞞得過去?”
“那母親說怎麼辦?”
破罐破摔逼得老夫人頭疼無比,“罷了,也沒別的法子,你去找人贖那些嫁妝吧。"
“日後你們兩個絕不可在她麵前再有苟合!”
“是,多謝母親。”
將人送走,沈墨淮忙不迭的將人抱在了懷裏,愛憐的撫著她頭上的淤青,“婉娘,你受苦了。”
“都是婉娘的錯,侯爺千萬莫怪自己。”
陳婉娘怯生生的揪著他的衣角,眼睫掛著晶瑩,將落不落的惹人疼,“是婉娘犯的錯,就讓婉娘去贖吧,不敢勞煩侯爺和老夫人。”
雖然心疼佳人,但此事自己還真不好出麵,沈墨淮眼神閃了閃,抱著她又哄了幾句。
“真是本侯的賢內助,那此事就交給你去辦。”
墊腳於他唇上印了一下,陳婉娘臉頰染了紅暈,“侯爺又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