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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如啊,她是阿爺第一個老婆給他生的沒見過天日的閨女取的名字。
小姑的死給阿爺打擊很大,一天之內仿佛蒼老了許多。
看他搖搖欲墜的樣子我真心覺得他活該,窮的一批,一把年紀還作怪兒。
可我沒告訴他的是,小姑她啊,才不是自殺呢?
她那天頭一點一點的,是在笑,她偷到了寶貝,在和丈夫打電話炫耀。
她說,她爸該死了,在她回去之前死,她還能分一分村子裏光棍們給的禮錢。
可她死早了,她哪怕晚一天死,都能領到我爺的禮錢。
我爺死的時候,我二嫂正在家裏鬧。
她說她和我二哥從外麵帶回來開店的錢沒了。
原來還真不光是回來分財產,竟然真的有開店的打算?
我突然明白,那天大哥從二哥手裏拿走的東西是什麼了,是銀行卡。
沒有密碼的銀行卡能幹什麼?至少在黑貓給我把卡叼來之前我是不知道的。
是誰發現阿爺死的?還是我爸。
我爸說那天他打算給奶奶上柱香,結果一進屋就看見我阿爺手腳被綁著,大睜著眼躺在床上。
不遠處的床頭櫃上放著一瓶藥,治哮喘的救命藥。
那是我大哥大老遠的從外地帶回來的,阿爺都吃好幾年了。
桌上藥瓶已經擰開,瓶蓋裏還放著兩粒藥丸,甚至旁邊連服藥的水都倒好了。
這屋裏一看就有第二個人在,我看看我爸,又看看大哥。
我想殺人的肯定是他倆其中一個。
父不慈,子不孝,內鬥去吧,死的就剩我和我媽才好。
我不再多給他們一個眼神,來到阿爺主屋,打開櫃子裏的抽屜,想把奶奶的遺照拿走。
這裏的空氣太臟了,對好人身體不好。
離了這些垃圾,換個地方,吃嘛嘛香。
我輕車熟路的找到存放遺照的地方。
拉開抽屜,想著遺照不在桌上擺著也好,省的天天瞅著那個老屌絲心慌慌。
“我記得在這裏的,我看到阿爺放在這了?照片呢,照片哪去了?”
我拉開抽屜沒看到意料之中的遺照,翻箱倒櫃的找了很久,直翻的老物件劈裏啪啦的響。
“找什麼呢?”媽媽拎著滿滿一桶水進來了。
我知道她一會兒就該給爺爺擦屍體了。
因為我二哥和小姑的屍體就是她這樣一桶水一桶水的擦過來的。
我二嫂懷孕了,見血會吐。
我大哥說是碰到死人容易遭忌諱。
我爸把人砍成塊行,讓他給人擦身體還不如讓狗舔的幹淨。
“媽,奶奶的遺照沒了。”
我撇著嘴,沒忍住,說話聲中帶了點哭腔。
“沒丟。”我媽平靜地看了我一眼,拎著桶進了放死人的那屋。
我看著媽媽沉默著離開的背影,好像明白了點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明白。
五歲之前,有兩個人愛我。
一個是喜歡給我說故事的奶奶,一個是愛抱著我蕩秋千的媽媽。
可是後來,說故事的那個人長眠地下,抱著我蕩秋千的人有了愛的他。
我爸、我爺偏心我二哥,有什麼好的都想著他。
我已經非常習慣了,畢竟在他們看來我隻是一盆遲早要潑出去的水。
但這個家我最討厭的其實是我大哥,我討厭他衣冠楚楚的樣子,看著就讓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