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演出是在一個村子裏,為了慶祝當地的一個節日,村長出錢請了我們戲班來村裏表演。
時間定在晚上七點,村民們吃過晚飯都趕了過來,空地上站了烏泱泱一堆人。
這是我畢業後第一次當主角,身後是虎視眈眈的同行,身前是滿眼期待的村民,前有狼後有虎,緊張自然是免不了了。
但好在我準備充分,上台沒一會兒就獲得了滿堂的喝彩。
我暗自得意,瞥了眼一旁的李誌祥王德華兩人,仿佛看透了他們厚重臉譜下的不悅和不甘。
演出進行到一半,正是這出戲的關鍵。
驚堂木一拍,我滿臉威嚴:「堂下何人?有何冤屈?速速道來!」
同台的女演員跪在我麵前,按著台本字字句句地傾訴,一切都照常進行。
可就在這時,我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
很弱,很小,但卻很清晰。
啼哭聲隻有短短一瞬,隨後就變成了連續的嗚咽和吟哦聲。
那聲音斷斷續續,在吵鬧的背景音裏卻依舊不斷地在耳邊回響。
或許是哪家大人帶小孩看戲來了。
我往台下匆匆掃了一眼,卻沒看見預想中的嬰兒。
我沒太在意,或許是天黑了,我沒看見,也或許是我聽錯了。
總之,那聲音在女演員演完陳冤這一段後就消失了。
想來是大人已經把小孩哄好了。
我沒敢分神,緊鑼密鼓地演下去。
可眼睛一掃,卻看見台下烏泱泱的人群中有個嬰兒。
他趴在泥土地上,剛好置身於戲台燈光照不到的地方。
一雙全黑的眼眶,皮膚皺巴巴的,身上不著寸縷,還掛著絲絲血液,大半個身體都是紅色的。
像是剛從肚子裏生出來的樣子。
我僵住一瞬,又往那看了一眼。
什麼都沒有。
人群挪動著,那個地方早就被大漢的臭腳丫子占領。
或許是我看錯了。
如此耽擱了一會兒,台下的觀眾也看出了端倪,開始左顧右盼,竊竊私語。
我也完全沒了心思再去想什麼嬰兒,滿腦子都是要把這出戲演好,不能落人口實,讓人瞧不起。
不過好在,接下來的演出進行的很順利。
演出結束後,還有些觀眾往台上扔些零錢以示獎賞。
回了後台,班主很是高興,說是村民對這出戲的反響很好,村長特地讓我們在後天晚上再演上一台包公戲,還是由我來演主角。
我自然是很高興,這說明我成為台柱子的那天已經指日可待。
再反觀李誌祥和王德華兩人,他們的臉色自然不是很好看。
我得意極了,昂首挺胸大步從他們麵前走過,叫來小月幫我卸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