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此言一出,屋中寂靜如斯。陛下沉下臉來,一言不發,長公主則很合時宜地給太子找補:「若那群暴民是胡人假扮的,一切就說得通了。太子久居東宮,哪裏應付得來這群狡猾的胡人。」
陛下歎了口氣,看向我:「愛卿,你怎麼看?」
他一喊我愛卿,我就知道他要跟我打官腔了。我做為難狀:「長公主說得不無道理,陛下不如派幾位老臣帶兵去?」
陛下苦笑一聲:「那豈不是會叫百姓更生惶恐。」
其實,他心裏明白,當初陪他打江山的老臣們死得差不多了,僅剩的幾位,都在邊關,動不得。而朝中新臣,大多沒有跟胡人過手的能力。
唯獨我,我足夠有經驗,又是年輕的女將軍,輿情也不錯,百姓們對我有先天的親近。
我知道他想等我主動請纓,可我偏要裝聽不懂,連連點頭:「確實棘手。」
陛下終於忍不住主動問我:「不如......辛苦愛卿走一趟,探探虛實?」
我露出了驚慌的表情,並恰到好處地猶豫地低下頭:「這......」
「愛卿有何為難?」陛下有些不悅地壓低了聲音。
我垂頭喪氣地答道:「臣脾氣暴躁且不善言辭,若一言不合跟百姓打成一片可就糟糕了。陛下,臣得帶著宋澄安一起去。他能說會道,長得還好看。而且......」
我豁出老臉小聲嘟囔:「等臣辭了官,全靠宋澄安撐起門楣。臣想給他討份功勞。」
陛下在長公主和太後的竊笑中老臉通紅,「咳咳,這......不太合適。」
陛下是個人精,他不敢把宋澄安跟我一起放出去。我手裏捏著三萬逐狼軍,把我派去南方,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再帶走我唯一的親眷,他還怎麼壓我?
但我足夠不要臉,直接央求他:「陛下,你就應了臣這一回吧。這幾天來將軍府說親的都快把門檻給踩禿了,臣可擔心死了,這回就叫宋澄安跟臣一起去吧。等臣回來,太子若想入逐狼軍曆練,臣定然萬死不辭。」
我已經摸透他的脾氣了。他是不可能讓我這麼早交兵符嫁人的,但他不好意思直說,因為他不想承認他和他的兒子高枕無憂,全靠我在前頭賣命,免得我真的居功自傲。
可他又找不到借口搪塞我。一是宋澄安跟我真有婚約,且已經拖了許多年。二是,他已經查出點蛛絲馬跡,證實長公主懷疑的是對的,搶糧倉殺欽差的,確實是胡人。
所以他急得要死。胤朝曾經被胡人打得二度遷都,是我們王家率將士們拿命填回來的安寧。現在我若撂挑子不幹了,胡人變本加厲可怎麼辦?
他急,還不能讓我知道他急,便故作輕鬆地擺擺手:「唉,也就是你了,敢跟朕談條件......罷了,你就帶宋探花去吧。」
這樣一來,他賣了我一個人情,換我的忠心,順便給他那廢物兒子找了個好墊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