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我的時候,
他似乎隻有這種表情,
好像分給我多一種情緒都是對他的玷汙和浪費。
「蕭希寧,我在校門口等你的解釋。」
我淡淡笑著,
直視他那雙跟我神似的眼睛。
「知道了。」
他轉身就走,小心翼翼扶著沈秋的手腕。
可笑。
但我早就對這樣的威脅感到習慣又麻木。
隻當免費看一場為我而演出的鬧劇。
車停在校門口。
蕭希宸和沈秋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我拉開車門上了後座。
還未坐穩,車子便飛馳起來。
我一下撞到車窗上。
頭好疼。
「蕭希寧,你的家教是教給狗了嗎?」
「剛到京大就學會了造謠,如果這樣的話,我建議你自覺退學。」
副駕駛的沈秋及時唱起白臉:
「希宸,別這麼說寧寧......」
「別亂叫了。你們的台詞庫還是這麼捉襟見肘。」
我嗤笑一聲,打斷他們的表演。
「別在我眼前演什麼英雄救美的戲碼。我看了惡心。」
蕭希宸猛踩刹車,
昂貴的輪胎與馬路摩擦發出巨大響聲。
他不再隱忍,
怒火隨即向我撲來:
「要不是秋秋攔著我,你以為你現在還能跟我頂嘴?」
「你清楚秋秋的手對她多重要,要是她彈不了琴,我不介意替她報仇。」
沈秋端莊坐著,
纖長白皙的手指交疊,標準的青蔥玉指。
隻是手腕隱隱泛青。
我冷冷望向蕭希宸,
手指卻止不住地顫抖。
似乎再一次被人踩著活生生碾斷。
「我的手勁是否有可能大到故意弄傷她,你不是最清楚了麼。」
「報仇?我去死怎麼樣?」
反正我活不了三個月了。
「嗬,又在耍什麼性子?那是你欠秋秋的。」
蕭希宸開口譏諷。
是,爸媽走了以後我就知道了。
我再也沒有解釋、沉默和哭泣的資格。
因為在蕭希宸眼中,
那都是頂嘴、耍性子和矯情。
我徑直下了車,
飛馳的車流貼著我駛過。
心跳不由自主也隨之加速起來。
蕭希宸甩下一句「你最好祈禱她沒事。」
揚長而去。
昏黃的路燈和刺眼的車燈萬花筒般在我眼前旋轉。
我踉踉蹌蹌回到家。
父母鮮血淋漓的模樣、
尖銳的鳴笛聲不斷將我裹挾。
一股巨大的窒息感向我襲來,
頭疼得仿佛惡性腫瘤要在頭顱裏爆炸開。
我靠在木門上,一點點往下蹲。
......呼吸不了了。
還未等我摸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隻感覺整個人變得愈加沉重無力,
仿佛要墜到地裏去。
我要死了嗎?
這是我昏過去前的唯一念頭。
......
夢裏,
蕭希宸冷笑著將我摜倒在地上,
皮鞋踩上我的手心,左右細碾。
輕嗤道:
「這是你欠秋秋的。」
不——我沒有。
我不欠她任何事情。
我的手還要彈鋼琴——
可無論我怎麼哭喊求饒,蕭希宸置若罔聞。
醒來時已是深夜,天空沒有一點星光。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
隻摸到滿臉濕潤淚水。
一天未進食的饑餓和過度起伏的情緒讓腸胃不斷抗議,
我忍著腹中絞痛打開冰箱。
隻有零散幹癟的老薑和不知放了多久的蘋果。
冰涼的刀鋒貼著果皮劃過,
長長的果皮彎彎繞繞讓人眼花繚亂。
直到果肉被染得殷紅,
我才猛然發現指尖早已被削出一個口子。
......失去痛感了?
求證的欲望使我抑製不住地劃出更多傷口。
血一滴滴落在腳邊,
痛覺這才姍姍來遲。
我慌忙把水果刀扔到桌麵上時,
心理醫生正好回複了我的詢問。
「你的抑鬱症已經出現軀體化表現。
「希寧,盡可能抽時間來和我聊聊好嗎?」
醫生,我每天都有好好按時吃藥的。
隻是蕭希宸,
為什麼總把我拖回你創造出的沼澤裏。
明明我隻想安靜過完我最後的時間而已。
我剛把手上的傷口包紮好,
房門就被推開。
蕭希宸神色依舊如同一塊寒冰,
隻是在看到我手上包紮的傷口時,
深潭般的眼神裏閃過一絲錯愕。
然後毫不留情地開口譏諷:
「迫不及待用你的手換秋秋的手了?」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她沒事。」
「不過你要是想在我麵前演什麼自殺的戲份,不如跳樓好了,不必臟了爸媽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