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著眩暈利落起身,
卻用力錮住她的手,緊得仿佛鉗住的是一條毒蛇。
「沈秋,你還是隻會做這種愚蠢的事嗎?」
「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虛假的笑容僵在她臉上,
直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沈秋突然嘶——了一聲,
眼眶瞬時發紅,淚水閃著盈盈微光。
「是你啊寧寧!你沒有受傷就好......那樣我會過意不去噠。」
此地無銀三百兩般揉著泛紅的手腕,
倒像是她受了天大的攻擊和委屈。
蕭希宸徑直走來,
像陌生人一般瞥過我。
一邊握著沈秋的手輕輕揉著,
一邊帶著她離開這一隅,
仿佛停留多一秒都嫌臟。
「你何必給她道歉?」
「她一向最擅長扮演弱者,你不是不知道。」
蕭希宸輕笑,語氣裏是數不盡的嫌惡。
「沒關係。」
「我相信寧寧她是無心的啦。」
沈秋側頭望向我,
嘴角挑起一絲挑釁的笑。
沈秋是爸媽葬禮結束後搬來的鄰居,
巧合的是,
她也沒有家。
而相比起我和蕭希宸的冷漠與針鋒相對,
她宛如一朵溫暖照人的太陽花。
對除我以外的所有人散發善意。
又總是如此湊巧的,
會在我和蕭希宸劍拔弩張地爭吵後,
適時敲響我家的門。
「寧寧,你別賭氣啦!」
隨後親昵地挽住蕭希宸的胳膊撒嬌:
「你不是跟我拉勾了嗎?寧寧不懂事就算了......」
從此以後,
沈秋越來越熟稔親昵地登門拜訪。
蕭希宸也收起偏執、尖銳的鋒芒,
似乎不久前的謾罵、冷眼和一切惡毒的詛咒都從未出現過,
似乎都是我的幻覺。
我也天真地以為蕭希宸不再恨我了。
直到有天回家,
我推開門,迎麵撲來的
是滿屋腥紅的血味和四散在地板上的灰白雜色的貓毛。
我一愣,
心臟止不住地劇烈跳動,全身卻顫抖著發冷。
洗手池裏躺著的,
是車禍前爸媽留在家裏給我準備的驚喜。
是出門前還窩在我懷裏撒嬌的小貓。
「......啊——!!」
我瞳孔驟縮,被淚意堵住喉嚨。
「叫什麼?一個畜牲而已,殺了就殺了。」
「你知道它差點刮傷秋秋的臉嗎?」
一貫不耐的語氣從門口傳來,
蕭希宸眸子裏閃著輕蔑又盡興的光,
被護在身後的沈秋低著頭抓著他沾血的衣角。
我走上前,
用盡力氣狠狠甩了一巴掌在他臉上,掌心用力到麻木。
這時我才意識到,
蕭希宸對我的恨隻是被埋在了心裏,
真切又深刻。
像種子抽芽般隻會生生不息,
永遠不會消失。
家和學校相隔不遠,我辦理了外宿。
在宿舍收拾好行李後我便準備回家。
正要出門,
舍友拉住我:
「哎!你去哪,手上這麼嚴重的傷口不處理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找不到校醫院吧!」
「嘖嘖,碰到我你算是碰到常客了!我帶你去——」
等我反應過來,
已經愣愣地坐在校醫室的床上了。
舍友義憤填膺憤憤不平道:
「不是,我眼睜睜看著她碰倒你的,轉頭就跑了!」
「還鋼琴女神呢......怪不得傳言說她家裏有人把牢底坐穿!」
「你也是!這老大傷口愣是不吭聲啊......」
陌生的善意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酒精清涼的刺激敷在傷口上,確實疼得鑽心。
可我卻忍不住笑了出聲。
久違的,高興和感動。
「謝謝你」還未說出口,
潔白的簾子就「唰」一聲被人狠狠拉開。
突兀尖銳的響聲讓空氣都僵了下來。
門口站著的正是拎著藥袋,不知所措的沈秋。
蕭希宸冷若冰霜,壓抑著滔天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