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門走進弟弟的房間,弟弟已經失去生機。
與昨天晚上的混沌不同,我的大腦此刻格外清醒。
我打開手機,準備撥通120,然後撥通110。
電話接通,對麵是女孩溫和的聲音。
「這裏是醫院,請問有什麼困難?」
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無法說出自己的困難。
狠狠捏脖子,還是發不出聲音。
對麵是女人溫和的聲音。
「這裏是醫院,請問有什麼困難?」
我詫異看看手機,確實是120啊。
對方怎麼像人機一樣。
見我沒反應,對方又說:「這裏是醫院,請問有什麼困難?」
我掛斷電話。
轉而撥通110。
「這裏是警察局,請問有什麼困難?」
當對方傳來同樣溫和的女聲時,我的手無力垂下來。
我似乎被困在一個空間裏。
弟弟莫名死掉,爸媽莫名被「我」殺掉。
我回到房間,在床上躺好。
閉上眼睛,等待第二天的到來。
幾個小時卻格外煎熬。
當第一縷陽光灑進房間,我立刻坐起來,去弟弟的房間查看。
什麼都沒有,我略帶彷徨叫著:「爸!媽!」
沒有人回應。
爸媽的房間也沒人,隻有那張紅木床,靜靜的擺在那裏,格外紮眼。
我推門,門卻率先打開,媽媽拿著菜籃子,出現在家門口。
「媽,我弟呢?」
「胡說什麼呢,你根本沒有弟弟,你是獨生女啊?」
她看都不看我一眼,把菜放進廚房。
「我爸呢?」
「你爸睡覺呢。」
怎麼會?明明我看過了,房間裏沒人。
我再次走近那張紅床。
卻看到酣睡的爸爸。
明明剛剛什麼都沒有,我絕對不會看錯。
接下來的一天裏,我留心觀察每一個細節,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夜晚降臨,當午夜12點的鬧鐘響起,我睜開眼睛,又聽到了咚咚咚的聲音。
我明白了,白天一切正常,唯一不同的一點就是,弟弟消失了。
而到了晚上,我就會陷入弟弟和爸爸媽媽死去的循環。
我確信,咚咚咚的聲音,是紅木床發出的。
透過門縫,「我」已經拿著刀在刺殺床上的爸媽了。
連續目睹三次這樣血腥的場景,我已經可以十分淡然觀察其他東西。
我盯著紅木床,覺得紅木床的顏色越發鮮豔。
似乎是在吸收爸媽的流出來的血。
而咚咚咚的聲音,是「我」拿著刀撞擊在木床上的聲音。
「我」仿佛什麼都注意不到,重複刺殺的動作。
我半跪著俯身,看向床底。
卻對上兩個眼球。
我屏住呼吸,繼續掃視,卻看到駭人的一幕,弟弟被釘在床底。
似乎已經經過很長時間,弟弟的身體已經幹癟,四肢呈現一個大字。
我壓住內心的驚濤駭浪。
收回目光,正要直起腰站起來。
那兩顆靜止不動的眼珠子卻忽然朝我滾過來,跳到我的臉上,狠狠擠著我的眼眶,似乎想把我的眼球擠出去,好取而代之。
耳邊傳來咯咯咯的笑聲,是弟弟的聲音。
「姐,爸媽把我釘在床下,天天跟他們背對背睡覺,我好想玩遊戲,還是你釘在床下吧。」
我顧不上疼痛,把兩個眼球拽下來。
環顧周圍,「我」已經消失了。
天快亮了。
我回到房間,躺好。
天又亮了。
吃過早飯。
我想趁他們不注意,好好看看紅木床。
這時我才注意到,不管幹什麼,爸媽總有一個人,待在臥室裏,守著紅木床,一刻不離開視線。
我更覺得紅木床古怪。
偷偷在午飯裏下藥。
趁爸媽昏睡。
我走進臥室。
床底下弟弟的屍體和眼球已經消失不見。
細致觀察紅木床,手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我割開床墊子,入眼的是一大團黑色的淩亂毛發。
這裏麵,一定不止有弟弟的頭發。
我嘗試報警。
還是打不通。
我索性打車去警察局報案。
接待我的是一位中年男警察。
他銳利的眸子上下掃我一下。「有什麼訴求?」
我深吸兩口氣穩住心神。
「請你務必聽我說完,盡管很荒唐。」
他輕輕皺眉,還是點了點頭。
「我弟弟死了,可我爸媽不承認我有弟弟,每到夜晚,我親眼看到爸媽被殺。」
說完這些,我偷偷觀察大叔的表情。
他麵色如常,眼角的皺紋透著穩重,我輕輕呼出一口氣,接著往下說。
「我認為這一切跟家裏的紅木床有關,爸爸媽媽花18萬買了它,目的是順風順水,但需要付出代價,現在看來,弟弟死了就是代價。」
他輕輕歪頭抿唇,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欲言又止。
這時旁邊一個年輕的男孩遞過來一份資料。
他接過去看了一眼。
「你三歲時被鑒定有精神病?」
我愣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半天才反問:「警官,三歲被鑒定出精神病,那是爸媽的鑒定,我覺得我沒病。」
「好的,你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你爸媽在外麵等著你,你回家等消息吧。」
背後似乎有兩道灼熱的目光,我回頭,爸爸媽媽麵無表情,緊緊盯著我。
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人相信了。
他們敢這麼明恍恍過來接我,就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
我站起身,衝媽媽笑:「你們來接我回家嗎?我想吃棒棒糖。」
仿佛真是一個精神病。
媽媽用哄小孩的語氣:「乖,回家給你煮魚湯。」
回去的路上。
沒有人說話,低氣壓讓我喘不過氣來。
「你們殺了弟弟?紅木床有問題!」我破罐子破摔。
開車的爸爸猛刹車,我一個沒料到狠狠撞頭。
痛得我抽冷氣。
後麵有人在大力按喇叭,一個男人直接把頭探出窗戶大罵:「前麵怎麼開車啊!想死嗎!」
車外是別人憤怒的指責聲。
車內卻一片寂靜,我們三個人麵無表情。
良久,媽媽開口。
「精神病說的話,誰會信?」
我歇斯底裏大吼。
「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
「可是……誰會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