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突然加快了速度,小跑起來。
夜風涼涼地吹在我們臉上,月光將我們溫柔地照拂,我仿佛又回到了幾個月前的地下室,也是在這樣的一片黑暗中,易生陪我度過了最難熬的兩天。
現在手電筒的光換成了姣白的月光,逼仄的地下室換成空寂的街道,不變的還是身邊的這個少年。
易生粗重的喘息聲就在我耳旁,我不由自主咯咯地笑起來。
“易生,你再跑快點。”
易生罵我,“你把我當馬使喚呢?”
“駕,駕!”我笑得更大聲了。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你可別忘了我是你債主!”說完,易生也跟著笑了。
我們穿過了五條街,易生把我放下來,指著旁邊的夜宵攤,“吃點東西,我家還有點遠呢。”
他自作主張給我點了豬肝麵,說是為了補血。
豬肝也挺好吃,我笑眯眯地接受了。
吃著吃著,我聽見一道驚詫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江佑景!大晚上的,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回過頭去,是班主任!
糟了。
班主任用不虞的眼神打量了一圈易生,裏麵含著的鄙夷有如實質,讓易生捏緊了筷子。
我擋在易生麵前。
班主任嚴肅地說道:“你一個女孩子,大半夜跟男生出來玩,你父母知道嗎?”
我強壯鎮定,扯出一個微笑,“陳老師,他是我表哥,我爸媽當然知道啦。”
班主任沉默地看著我半響,最後歎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很不擅長撒謊。你身後的這個男孩是個小偷慣犯,你不要和他接觸。
“我通知你父母來接你,不要讓你爸媽擔心。”
“不要!不要告訴我父母!”
可是不管我怎麼說,班主任依然堅定地拿出手機,準備撥號。
我“咚”地一聲給班主任跪下,班主任是個好人,對我很親切,她也許會相信我。
“陳老師,求你不要打電話給他們,他們會殺了我的,他們會殺了我的!他們會把我關在地下室,會抽我的血,把我的器官挖出來給哥哥用。”我扯著班主任的手,不讓她撥號。
班主任憐憫地看著我,“你爸媽說你患了嚴重的妄想症,所以在家裏休學。現在看來,你的病情確實很嚴重啊。”
她繼續撥號,易生卻一個箭步衝上來,奪過她的手機,扔進了麵湯裏。
“你懂個屁!你們都是她父母的幫凶!有病的是你們!”
易生一把將驚愕的班主任推倒在地,又拉住我的手。
“小佑,快走!”
我牽住他的手,在黑夜裏用盡全力狂奔著。
“江佑景!你別跑啊!”在我們身後,班主任喊我的名字。
我回頭去看她,她的臉上全是擔憂。
她是個好人,也是個大人。
大人總是更信任和他們一樣的大人,覺得小孩子的話不可信。
我回過頭去,不再看她。
我們跑啊跑啊,我又累了,易生又開始背起我。
我聽見身後越來越熱鬧,就知道班主任還是想辦法通知我爸媽了。
我回頭,遠遠地,看見家裏的車向我們駛來。
“易生,他們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