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身體本來就沉屙累累,現在又被寒氣入體。老臣如今,隻能盡力而為了......」
張太醫低著頭,聲音有些沉重。
因為早有預料,我此刻反而平靜。
「本宮還有多久?」
張太醫撲通一聲跪到地上。
「皇後娘娘千歲,老臣會全力以赴的。」
看他們的模樣,竟是比我一個將死之人還要慌亂。
「給本宮個大概時間吧,本宮還有好些事沒有做。你們總不能看著本宮帶著那麼多遺憾入土。」
「若是好好調理,還有一年半載,若是......」
一年半載,比我想的好些。
我請他起來。
「這消息不必報給皇上了。本宮死前,會保下太醫院,不會有人因為本宮受牽連。」
「本宮的身體,還要靠你們調養。用藥不必忌諱,本宮要盡可能多的時間。」
張太醫深深地伏在地上,答是。
捧卷哭的差點背過氣去。
那模樣仿佛我當即就活不了了。
自顧自地哭了一會,捧卷大概也覺得忌諱,再進來時已經抹幹了眼淚。
她捧著我的家書進來了。
「小姐,我給你念少爺的家書吧。」
她哭腫的眼睛,勉強彎了起來。
傻丫頭。
我閉著眼睛聽她念。
「......江南水草豐美,比京城更加婉柔。與你氣質甚合,特地作畫一幅,提前領略。待到我們兄妹重逢之日,兄帶你遊曆江南。」
那幅畫確實粗陋,一看就是我哥的手筆。
除了墨水,就是大片的留白。
其實看不出好山好水還有他說的婉約煙雨。
隻是我卻好像真的看見了煙雨朦朧的江南。
「小姐,今年南巡,我們就能去見少爺了。」
捧卷想著法子給我找一些念想。
「咱們順著運河南下,就能到江南。」
她眼睛裏是亮晶晶的向往,竟像比我還要期待。
我忍俊不禁,順著她的話,就這樣睡著了。
夢中看見我哥站在沿河的酒樓衝我招手。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我哥了。
連他的相貌也不太清楚了,所以無論我怎麼跑,怎麼喊。
我都看不清他的臉。
隻有在夢裏,我才發覺,我其實是怕死的。
我害怕想見的人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見了最後一麵,從此再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