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喬常說,這繁華京城,唯一能和西北相比的,隻有這冬天的大雪了。
漫天飛雪扯絮般落下,我輕撫著微微隆起的腹部,看著她在雪地裏撒歡般瘋跑。
我有了身孕,在這高高宮牆之內,有了完全屬於自己的血肉,它讓飄零許久的心變得安定。
大婚後不久,太子妃不得喜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皇帝斥責了東宮。
姑姑將我招進寢殿細細安慰,她一雙保養得宜的纖手,輕輕撥弄著茶盞,完全看不出大漠姑娘的樣子。
我向她討教,姑姑吃吃地笑,有著少女般的嬌態,“因為心悅,所以願意變成他喜歡的樣子。”
我想起初見蕭煜時的一瞬心動,它早就湮滅在一天天的“本分”中了吧。
蕭煜從皇帝所在的紫霞殿出來,看見等在外頭的我,眼裏是深深的嘲弄。
第一回,他牽起我的手,沉默地走在宮道上,初秋空氣中滿溢桂花香氣,我們相握的掌心裏,是一派冰冷的潮意。
那天夜裏,他極力的咬牙沉默中,唇角有血絲溢出。
這一晚的壓抑,換來了我的孩子。
太醫宣布太子妃有孕時,他恭祝的笑臉,卻迎上太子漠然的目光。
闔宮大喜,皇帝和姑姑非常高興,各種賞賜源源不斷送入東宮,隻有蕭煜置身事外,仿佛完成任務般,他再沒來過我的承恩殿。
太子以太子妃初孕不宜勞累為由,將東宮的內務管轄權收到身邊的管事太監手中。
我帶著阿喬,守著一方院角,滿心歡喜地準備著小嬰孩需要的東西,滿懷期待地等著孩子出生,心裏生出平靜和知足。
可是沒想到,這般簡單的陪伴也會被奪走。
農耕節時分,皇帝宴群臣及家眷,我獨自坐在姑姑下側,身邊蕭煜的位置已空了許久。
近來我喜酸,滿桌子油膩倒人胃口,姑姑囑咐阿喬去取梅子糕,誰知這一去,等來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我在姑姑的攙扶下趕到時,阿喬倒在一方白布下毫無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