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陸南方的腳步聲走遠,陸老夫人才讓人擺了早飯。
佳娘學著翠巧在一旁伺候,用了早飯又陪著梳妝更衣,到快巳時陸老夫人才放她離去。回了西廂房坐下才覺得自己這半日裏一條命隻剩了半條,饑腸轆轆,渾身酸痛。
“夫人,可需要傳飯?”彩雲一邊替她揉腿一邊問道。
佳娘客氣道:“麻煩你了。”
佳娘在家做女兒時,從未向今日這般伺候過長輩,畢竟商賈人家規矩不大,又是自己的父母怎舍得女兒勞累。今日是進門第二日就已是如此,婆母不慈,佳娘倒是有些好奇從未謀麵的丈夫又回是怎樣的。
彩雲原是一直在西廂房裏伺候,佳娘早起時見她梳的是婦人髻,心裏就明白了。心裏雖有些膈應,但還是知道等丈夫回來,說不定就要預備著給彩雲名份的事了。
外院書房,陸南方與幾個鋪子的掌櫃說完了事,獨自坐在堂前,小心翼翼從袖中取出荷包。
裏麵放的果然是墜子。暖白透亮的羊脂玉打磨成了六顆珠子,串在褐色的連環絡子上,精巧別致,若係在扇上倒是貼合。
陸南方將墜子緊握在手中,看著院中盛開的芙蓉,粉白之間,自成風景,惹人憐愛。
“沒幾日了。”陸南方喃喃道。
如果有人來,就會看到與平日裏不同的陸南方。周身的氣韻不僅往日那般冰冷,還多了幾分對世事沉浮的從容。那份從容裏,還有一些溫度。
“二少爺要出門?”門房李叔見他來忙寒暄道。
陸南方點了點頭:“讓廚房不必留飯了。”
“好嘞。您早回啊。”
陸南方的身影淹沒在街上來往的人潮裏,他明明不用上街出門這一趟,可一想到卻扇後的麵容,他的心第一次不受他的控製,就想去這煙火集市裏去湧去鑽。
秦淮河畔,舊欄茶社。堂間的說書先生一出《狸貓換太子》講的好不熱鬧。二樓角落裏的雅間卻緊閉著窗,仿若無人。雨過天青色的幔子後,卻是陸南方不緊不慢的品著茶。
“千戶大人今日來是有何吩咐。”掌櫃的在一旁戰戰兢兢地問道。
陸南方看了他一眼,放下茶盞:“吩咐可不敢?前陣子讓你查的事如何了,這麼久了還是沒結果?”
掌櫃的忙跪在地上:“大人恕罪,這些日子兄弟們不敢懈怠,隻是此事可棘手,胡安上麵可是......”
陸南方皺眉道:“事情若是簡單,北鎮撫司的那幾個狗腿子早就去直接抓人了,還要等我們先出手?”
“罷了,你且起來,我今日也不給你施壓。隻是有一點,你馮三這次若是辦事不力,丟了我南鎮撫司的臉麵,曹僉事那裏我可替你脫不了身。”
馮三剛站起身忙又跪下道:“千戶大人放心。”
回門日,五更天,佳娘早已收拾妥當。陸老夫人知她娘家在句容,隔著城裏遠,怕她擾了清夢,昨夜就讓翠巧來傳話說不必問安。
屋簷外傳來一個小丫鬟問話的聲音:“彩雲姐姐,二少爺差我來問,大夫人可要啟程回門了?”
佳娘忙推開門道:“勞煩二弟了,現下就走吧。”
小丫鬟不過六七歲,聽了話忙跳脫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