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慷慨的爸爸,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麼「樂於助人」了。
我從小就過敏,而且過敏源很多,更不是像他說的那樣輕描淡寫。
我是很嚴重的過敏。
很多東西都很有可能會要了我的命。
但是爸爸的認知裏,一直覺得過敏這個病,本來就是可治可不治的小病,甚至他還說是我不運動才會過敏。
還好以前有媽媽。
「王軍,你能不能對孩子上點心!要不是我回來的及時,萌萌過敏反應那麼大,你居然丟下他去修別人家的電視!你的女兒就連別人家的一個破電視都比不上嗎?!」
那是剛上小學的一個暑假,媽媽出去辦點事情,讓爸爸在家照顧身體不舒服的我,可當我過敏發作哮喘、呼吸困難的時候,他卻出去了。
我掙紮著爬到客廳,卻怎麼也夠不到櫃子上的藥,還好媽媽正好趕了回來。
媽媽很生氣,給爸爸打了無數個電話,卻一直是無人接聽。
直到深夜,爸爸才從外麵回來。
原來,爸爸車間的老師傅家裏電視壞了,他以為我在睡覺就出去幫人家修電視了。
那天,媽媽和爸爸吵的很凶,可最後爸爸卻以自己是做好事為理由,反而指責媽媽無理取鬧、大驚小怪。
「萌萌,你放心,有媽媽在,一定要治好你的過敏。」
夜裏,媽媽緊緊地抱著我,眼淚不住地流,一滴滴地滴在我的肩膀上。
自那以後,媽媽利用一切閑暇時間打零工賺錢,然後把錢攢起來要給我治療過敏。
她也不再寄希望爸爸,而是盡最大努力將我照顧的無微不至。
直到我高中,那十幾年裏,媽媽甚至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夜裏隻要我一有動靜,她就立馬過來查看我的情況,生怕我有半點意外。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
媽媽病了。病的很嚴重,甚至需要換腎。
醫生說是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過度勞累加上休息不足,導致身體機能已經幾近崩潰。
媽媽不想治,想把錢留給我來治療過敏,她說我的人生還很長。
可令她絕望的是,爸爸居然早就把錢借給了同事去買房!
「那可是我給萌萌留的治病的錢,你居然說都不說,就把錢借給同事!」
媽媽瘋狂用手錘著床邊的爸爸,聲嘶力竭的咒罵著。
「你這個爛好人,你要做好事別搭進去別人啊,你算什麼男人,拿著孩子的救命錢去送人情,萌萌怎麼這麼可憐,遇上你這麼個——咳咳咳咳咳咳。」
我哭著抱著媽媽,央求她別氣了,撫著她幹癟的後背,希望能給她減輕點痛苦。
媽媽雙手無力地垂下,仿佛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一樣,嗚嗚地哭著。
不管是求神拜佛,還是網上發帖求助,我把能試的方法都試了個遍。
最終還真讓我求來一個奇跡,隔壁市的一個腎源和媽媽匹配上了。
接到醫院電話的我欣喜若狂,立馬朝著醫院狂奔而去。
這幾天靠著網上募捐,我總算湊夠了媽媽的手術費。
去醫院的路上,我幻想了無數種告訴媽媽這個好消息的方式,可卻在踏入病房的一瞬間傻眼了。
一對陌生的夫婦喜氣洋洋地握著爸爸的手,千恩萬謝地說著好話,那樣子,就差給我爸跪下了。
我的內心瞬間浮起不妙的預感。
我看向媽媽,媽媽卻眼含淚水,朝著我淒然一笑。
原來,這對夫婦的孩子也需要換腎。
爸爸居然把媽媽的腎源讓給了他們。
「沒事,你媽媽是大人,還能再堅持堅持,小孩子身體弱,等不了太久,這次就先讓給他們吧,這可是救人的大事。」
爸爸一臉正氣,看著周圍朝著他恭維、稱讚的眾人,腰杆都挺的更直了。
「謝什麼,我這個人,這輩子就是最見不得人受苦!」
鋪天蓋地的絕望朝我壓過來,我痛苦的彎下了腰,那一瞬間我甚至動了想要殺死爸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