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孕了。
父母經過一夜的商討,決定帶我去隔壁村找個赤腳醫生偷偷墮胎。
沒有麻藥,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而我始終不曾喊過痛。
我以為熬過去就好了。
等我去了新學校,到了新環境,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
我以為自己剝皮割肉後終將會脫胎換骨。
可是在往後的深夜裏,除了那個男人的非人折磨,還有個嬰兒在哇哇大哭。
他滿臉是血,手半吊在身上,歪著胳膊,哭著問我,為什麼不要他。
他們在寂靜的黑夜裏,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窒息,而我睜開眼是看不到盡頭的黑暗。
再後來,我瘋了。
我將整個家摔了個稀巴爛!
父親將我手腳捆住,拴在床頭。
可這僅僅是讓我無法打砸東西,我開始嘶吼,痛哭。
沒日沒夜。
我覺得此時的自己正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我最愛的父母沒有拉我一把,而是伸手將我推了下去。
他們怕醜事外泄,將我關進了囤紅薯的地窖中。
堅硬的石牆,地窖裏沒有燈,不見天,不見地,不見自己。
黑暗,迎接我的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為了防止我自殺,地窖裏除了被褥,沒有任何尖銳的東西。
連一日三餐從門外遞進來的飯菜都是紙盒子裝的。
母親說:“惠兒,乖。過段時間等你好了,咱就出去。”
可是我控製不了自己。
我時常望著黑色的牆壁喃喃自語。
時常瘋狂的拍打著通往外麵鐵門。
清醒時,我會拿小石子在牆上畫“一”筆。
直到牆上寫滿密密麻麻的“正”字。
直到我開始接受自己的糟糕。
直到我聽到頭頂隱隱約約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隔著石牆,我聽見父親興奮的聲音:“是個男孩。我老周家終於有後了!”
那我,
又算什麼呢?
一塊給他們蒙羞的破布而已。
直到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了。
他們早就放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