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住的院落被打掃得纖塵不染,一年前離開的時候,屋子裏的東西怎樣擺放,現在還是怎樣。
紅杏看到我時愣了下,隨後變紅了眼哽咽道,「姑娘,你怎麼變成......」
她看我低頭不語更是直抹眼淚,一邊趕忙著人備水備吃食。
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環境,我身體一直緊繃的弦放鬆些許。
早飯是三鮮麵和兩樣點心。
紅杏強擠出笑意,一邊上菜一邊說道,「姑娘,已經過了飯點,現做還得等,您將就著吃些,奴婢已經交代廚房,中午做幾道您愛吃的。」
耳邊是紅杏溫軟的話語,鼻尖是飯菜的香氣。
我接過紅杏遞來的筷子,手有些顫抖。
跳河自殺時都沒有流下的眼淚,此時如同斷了線的珍珠,簌簌往下掉。
在女德坊裏,我學會了和狗爭食。
每天從睜眼到閉眼,都是幹不完的粗活。
吃不飽就沒力氣幹活,幹不完就會被變本加厲地毒打。
一開始,我還會用自己學的三腳貓功夫反抗。
可換來的是雙腿被斷。
我哭著放狠話,說我姨母是秦王妃,表兄是秦王世子。
他們再敢虐待我,等表兄來看望我時,我不但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還要一把火將女德坊燒得一幹二淨!
管事和嬤嬤們哄堂大笑後一臉嘲諷地告訴我,之所以將我從學貴女規矩的前院調到後院,正是秦王世子發的話。
秦王世子因我在京中丟盡臉麵,對我是恨之入骨,所以特地交代他們加大力度調教我。
在女德坊,這話就像暗語。
對方一旦說了這幾個字,就意味著進來的人可任人欺淩、自生自滅,他們不會再將人接走。
於是,這些人也就成為女德坊中比阿貓阿狗還卑賤的存在。
而之後一年多的時間裏,王府確實沒有一人來探望過我。
我認清現實,為了活下學會從狗嘴裏搶食。
他們還故意將餿掉的食物倒在地上,以看我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吃東西為樂。
可這卻成為我每日最期待的事,因為隻有這個時候,他們為了多看會樂子會倒下正常飯菜的量。
習慣用手抓著吃,此刻拿上筷子,突然覺得自己從畜生變回了人。
我一邊哭,一邊猛地往嘴裏塞食物。
不僅是激動,還因為餓。
前天壓在我身上的李大壯不滿我像條死魚一樣躺著,斷了我兩天的飯食以做懲戒。
我快吃完的時候,姨母趕到。
看到我狼狽的模樣,將我一把摟進懷裏,大哭著罵程元初。
「那個逆子!他給你選的都是什麼地方!將一個姑娘折磨成這個樣子,秋月!把他給我叫過來!」
聽到程元初要來,我嚇得跪在地上哀求道,「姨母,不要叫世子爺來,求您了。」
姨母忙將我扶起,「不叫不叫,是不是那個臭小子怕你告狀,回來的路上威脅你了?」
我連連搖頭,生怕她一氣之下教訓程元初,到時遭殃的還是我。
我看著姨母滿臉淚痕,趁機哭求道,「姨母,我不想再回女德坊,讓我去莊子或者尼姑庵常伴青燈古佛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