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用手帕給我抹著淚安撫道,「不去不去!我們棠兒再也不去那個勞什子的地方,我原是想請宮中的嬤嬤在家教你,偏你表兄非說有我在這護著,你學不好。」
「這逆子若是再敢趁著我外出,將你送到那些亂七八糟的地方學規矩,姨母豁出這條命也要攔下,我看他是不是敢大逆不道地要弑母!」
原來,我不是被所有人都拋棄。
我撲在姨母懷裏放聲大哭。
「我就知道母親會心軟仁慈,她學了這麼久的規矩,都還敢如此頑劣地跑出來,要我看,還得再去待個一年半載,加大力度。」
門口傳來程元初氣悶的聲音。
我立時被嚇得停止哭聲,絕望地看向門外。
發現來的不止是他,還有程靜淑。
程靜淑是養在姨母身邊的庶女。
她生母是為姨母擋刺客暗殺而身亡。
所以姨母對她多有照顧,甚至當親生女兒般。
也因此,我對她沒有絲毫設防。
聽信她和魏太傅家嫡女的話,在元宵花節當眾對程元初表明愛意。
事後還被她倒打一耙。
我試圖辯解,可她在眾人心中是知書達理的仕女典範。
不過是驚訝地含著淚,再說上一句百口莫辯。
便使眾人的心思在千回百轉後,認定是我汙蔑她。
我成了大家口中那個不知廉恥,還頑劣不堪,心思歹毒的人。
就連真心疼我的姨母,也覺得我是因為害怕被人指點,一時想岔才會拉人墊背。
沒人知道程靜淑柔弱外表下的另一副麵孔。
她看到我時,眸底閃過一絲震驚,但很快掩飾過去。
一臉心疼地看著我,「姐姐逃跑的路上吃了不少苦頭吧,邊關民風豁達,耳濡目染之下,姐姐難免養成不拘小節,不喜束縛的性格。」
「哪怕京中貴女們自幼時起學禮儀,於學規矩一事上都得吃些苦頭,何況姐姐,忍不住嬤嬤們的管教逃出來也正常。」
她話裏話外都是為我開脫的善解人意樣,實則是不斷提醒程元初,我學了一年還是沒長進。
果然,程元初看向我的目光帶著審視,「母親不可溺愛棠兒,她日後嫁在京中,若是不懂規矩還不知要鬧出多少笑話。」
姨母摟著我顫抖的身子,不在乎地說道,「那我們就低嫁,棠兒隻要性子強一些,有我們秦王府給她撐腰,低嫁反而過得快活。」
程元初立刻高聲反對,「不行!」
他一慣內斂,喜形於色的次數並不多,可在我學規矩這事上已經顯露好幾次。
姨母愣了下,程靜淑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程元初。
他察覺到自己的反應有些激烈,恢複成一慣淡然的神情,「姨夫雖不在但有封號,棠兒身份並不低,為何委屈低嫁。」
「母親,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路總歸要自己走,若在您護不住的地方,她還是這般驕縱,真攤上事該如何自處!」
我清晰地看到姨母眼神變得猶豫後,隻覺得一切都完了,還不如昨晚淹死在河裏。
四肢突然發麻,心跳加速,眼睛一黑無力地昏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我恍惚聽到許多聲音。
「根據醫女的描述,郡主應是受過針刑、鞭刑、水刑、烙鐵之刑,至於手腳骨節變形,應是患上曆節病,日後每逢濕寒季節,郡主少不得要受大罪。」
「而且......」
「而且什麼?!」
一陣沉默後。
「郡主......已非完璧之身,且遭奸人粗暴對待有不少撕裂傷,身體損傷極大,日後恐生育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