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給我打來電話時,我口袋裏還剩十幾塊。
周應淮自從上次警局後,大手一揮徹底斷了我的求職路。
就連我住的那間公寓,也被他買下來,趕我出去。
幼稚但有效的手段,明晃晃的在履行當初說讓我後悔的言論。
電話那頭,小心翼翼:「小茉啊,你身上還有現金嗎?」
我不想讓她擔心,撒了謊。
她鬆口氣,聲音陡然變得無助:「康康他突然生病,醫生說他是先天性心臟病,必須要做手術,我想著……」
我知道她的未盡之意,應了聲好。
院長是一個好人,未婚未育一輩子便守著福利院。
再累再苦也沒有想過關停,一個人打三份工來供養著。
為了給我們一個快樂有自尊的童年,她從未讓我們出去露麵賣慘。
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幫她。
就當是為了報恩吧。
思索了半天,我撥通了塵封已久的電話號碼。
周應淮一副了然的語氣:「福利院沒錢了,知道來找我了?」
「昨天我已經答應你跳了,你還想怎樣?」
「江茉你不會以為就你搔首弄姿一下,就能抵得上幾百萬吧。」
難聽的話語擊垮了我好不容易建立的防線,正準備掛電話。
「這樣吧,除非你來給糖糖真心實意的道歉。」
周應淮的聲音從聽筒傳來,還夾雜著女人的嬌笑聲。
我拒絕不了,也沒有理由拒絕。
仰著頭止住快要流出的鼻血,我應了聲好。
輕車熟路走到周宅時,恍若隔世。
我的房間全被打通重修,一絲存在的痕跡都找不到。
許糖穿著絲質睡衣,露出脖頸上大片草莓。
「小偷來了?這次又是要多少錢啊。」
我沒回話,她端著的高腳杯猛地砸向我腳邊。
濺起來的碎片劃破了我的臉,留下一道血痕。
「許糖,你過分了,當初明明是你……」
話語卡在嗓子裏,周應淮從裏走出,施舍我一個冰冷的眼神。
用手絹輕柔擦著許糖的手指,慢條斯理道,「江茉,借錢就要有借錢的姿態。」
說完,他瞟向地上的碎片。
我勾起唇、毫不在意的半蹲著撿起玻璃。
手被劃出了一道道血痕。
突然,我肩上一陣力道傳來。
另一隻腿支撐不住地跪了下去,玻璃渣紮進膝蓋。
我驚呼出聲。
抬眼,許糖笑得無辜:「我當初也曾下跪去拉投資,江茉,這是你應得的!」
周應淮緊皺的眉頭一下舒展開來,他心疼地環住許糖。
「跪幾個小時,就幾百萬。」
他們相擁著離開,我逼著自己死死盯住他們。
直到眼眶發熱,胡亂的抹了一把淚後。
我靜靜跪在玻璃上,密密麻麻的疼。
從早晨直到落日。
耳邊依稀傳來周應淮和許糖的調笑聲。
「應淮哥哥,這裏不許,有外人在呢。」
「她算什麼。」
我跪得失去神智,一個沒忍住,鼻血又順著流下來。
眼睛失去聚焦,我看著手背上一抹血色。
我自嘲地笑笑:「一條命,六百萬,挺值的。」
等聲音減弱,周應淮一臉饜足地走出房門。
見到的便是我流著血倒在地上的場景。
他難得著急,衝到我身邊,拚命搖晃著讓我清醒過來。
我努力睜開眼睛,在恍惚中撫上他的臉。
「應淮哥哥,茉茉好疼……」
說完頭一歪,我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