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了,就趁著下人不注意跑出去找爹爹告狀。
可轉眼間,原本戴在狗脖子上的項鏈,卻好好地出現在我的房間裏。
爹爹罵我不堪造就,“整日就想著這些小心機,不及玉婷十一二,真真是隨了你娘,果然......哼。”
最後一句,他沒說出口,我卻是知道的,下人背地裏明麵上都已經說了無數次。
果然,娼館裏下等妓女的女兒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那一次,我恨不得撲上去問問我爹,問他難道是我娘自甘墮落想做娼妓的嗎?
問他既然這麼嫌棄我娘,怎麼不更有骨氣一點,直接死了算了,別用我娘的賣身錢治病?
問他為什麼明明想起她,卻騙我娘說她不在意,哄騙我娘繼續支持她科考?
到了最後,我什麼都沒問。
嫡母和嫡姐的那些小把戲,難道我爹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能在朝堂上爬到三品官位置的人,沒有傻子。
他隻不過,裝作不知道而已。
他身無分文,不能沒有我娘的供給,所以哄著我娘。
待到後來,他春風得意,我娘成了他人生中的汙點,所以他默許沈夫人將這個汙點抹去。
胸口突然一陣悶痛,我從榻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春柳聞聲上前幫我撫摸胸口,聲音裏暗含不忍:“夫人,奴婢去請大夫來幫您再看看吧。”
我沒有阻攔,隻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出神。
她是垂頭喪氣地回來的。
原來,府裏養的大夫在婆婆那裏,在給那位年輕的姑娘請平安脈。
春柳便說要去外麵請,也被婆婆攔下,說我未免太過矯情。
“老夫人,老夫人是不知道您的情況,她不是故意的......”春柳紅了眼眶。
我想笑,卻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到最後無力地栽倒在軟榻上。
良久,我擺擺手,闔上眸子:“下去吧,我累了。”
關門聲響起,我睜開眼,拆下枕套,從中空的枕頭裏拿出一枚碧綠的玉佩,內心的念頭也在這一刻徹底堅定。
我的命,是我娘用自己的命換的。
那些人還好好地,我不能死。
我得好好活著。
比那些人,更好地活著。
*
三月的天,夜裏還是很冷。
我足足蓋了三層被子。
昏昏欲睡之時,身後的門吱呀一聲,緊接著被我被掀開,有人帶著微涼的風鑽了進來。
是謝長君。
他將一隻手搭在我腰間,湊近我的頸間:“聽說你今日身體不太爽快?怎麼也不請大夫看看?”
我有些好笑,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怎麼,吃醋了?那是母親的娘家表侄女,我不好不給她麵子。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威脅到你。”
他輕笑出聲,聲音裏染上了曖昧的味道,大手在我腰間摩挲,一路往上。
我捉住他的手,“我病了。”
“好了,別跟母親生氣了,她也是為了我的子嗣著想,你......”
他意識到了什麼,猛地頓住。
那次小產成了我們之間不能提的禁忌,我們因此冷戰了好一段時間。
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起,他主動開始示好,我卻沒有一絲欣喜了。
我捂著鈍痛的心臟,突然問道,“我聽說庫房裏有一株百年人參,大夫說我的病吃了人參會好些,你可以撥給我嗎?”
見我沒有因此生氣,他鬆了口氣,爽快地應下,“明天就讓人送過來。”
“謝謝,”我合上了雙眼,背對著他縮到最角落裏。
他放在我腰間的手一僵,半晌後默默縮了回去。
他翻了身,背對著我,被子中間隆起寬寬的縫隙,不住地往裏灌著風。
第二天,我果然沒有等到那株百年人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