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五十年份的,更小年份的,我都沒等到。
老夫人身邊的趙嬤嬤帶來了一盅銀耳湯,語氣高高在上,“聽說少夫人咳得厲害,老夫人可是擔心的不得了,特意吩咐廚房熬了銀耳羹送來。”
“百年份的人參難得,是老夫人給自己和生孩子的媳婦兒準備的,還請少夫人諒解。”
話裏話外,都在責怪我這個無法誕下子嗣之人,不該不孝地覬覦屬於婆婆的人參。
若是以往,我或許會誠惶誠恐地認錯,然後當麵賠禮道歉。
因為我還想在沈府待下去,想自己的日子過的更好些。
可現在,我隻覺得受夠了。
我低垂著頭,用勺子攪了攪桌子上還殘留著餘溫的藥湯,“是我不配了,我一個沒有實權形如傀儡的少夫人,便是病死了,又哪裏配用人參。”
趙嬤嬤立馬哎呦一聲,“瞧您這說的是什麼話,為了和老夫人別氣竟自己咒起自己來,這可不行。”
“老夫人最是嘴硬心軟,您還不知道嗎?不然也不會親自吩咐廚房給您準備銀耳羹。”
“老夫人一直關心著您呢,就是不知道如何表達。”
“您這幾年的辛苦啊,老夫人都看在眼裏。老夫人說了,等日後表姑娘生了孩子,第一時間報到您膝下養著,絕不叫任何人越過您這個嫡母去。”
......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大意都是老夫人如何如何對我好。
往日裏不管我如何想,都會乖乖地聽完。
在我看來,她是苦口婆心地想要幫助我緩和和婆婆之間的關係。
可清醒過後,卻發現這些看似關心的話裏,句句不離暗示。
暗示我老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暗示老夫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暗示我不該不知好歹,仗著老夫人的寬容無理取鬧。
名為勸慰,實則指責。
我忽然有些想笑,也真的笑出了聲。
若是真的關心我,會看不出我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嗎?
就連院子裏的小丫鬟,見我獨自一人都要小心翼翼地攙扶,問我需不需要叫大夫。
叫大夫的事我沒有瞞著任何人,可趙嬤嬤也好,老夫人也好,都當了瞎子。
趙嬤嬤說的口都幹了,卻始終沒能等來我的附和,我這一笑徹底惹怒了她。
她板起臉,“少夫人這是什麼意思,是覺得老奴好笑?還是覺得老夫人好笑?”
我不耐地將瓷勺扔在碗裏,發出“咚”的一聲,“來人,去老夫人的榮壽堂傳話,就說我這個明媒正娶的少夫人知道錯了,等病好了些再跪著給趙嬤嬤請罪。”
“你......”趙嬤嬤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奪走了呼吸。
半晌,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老奴知道錯了。”
我沒理她,任由春柳扶著我往裏間走。
......
春柳偷偷看我,欲言又止。
我率先開口,“想問我為什麼要得罪趙嬤嬤是嗎?我隻是......太累了。”
話落,我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浸透帕子,將手心染得有些粉紅。
“夫人......”春柳哽咽出聲,看著我的目光帶著無限憐憫。
我隻是擺擺手,蹣跚地爬到床上,“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連一個丫鬟都因我心生憐憫。
我想知道,如果有一天,謝長君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這一切不過是沈玉婷為了擺脫他攀上柳星雲的計謀,他會不會崩潰。
當然,這還不夠。
在我離開之前,我要徹底撕下沈玉婷虛偽的麵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