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喝酒了?”好友李若明拿著我的檢查單,板起臉,“你對自己上點心吧,就當是為了孩子著想。”
我垂頭不語,手指搭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李若明說了很久的病情變化和注意事項,我都沒聽進去,原本不敢去思考的那條治療方案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我要做手術。”
李若明問我,“你想好了?”
“想好了。”
半年前我查出了腦部惡性腫瘤,位置凶險,手術風險極大,醫生都建議我保守治療,繼續觀察。可這半年來,病情控製得並不好,醫生說放任下去我會很危險,這個腫瘤就是個不定時炸彈,可能哪天睡了一覺我就醒不來了。
而手術的風險更高,我很可能連手術台都下不來。
可我不能等了,我不敢想象如果我不在了,筱筱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該怎麼辦,甚至有可能我就倒在她的麵前,成為她一輩子的噩夢。
“手術需要家屬簽字,你做好準備我就給你安排住院。”
我犯了難,父母離婚,母親出國了,父親兩年前去世了,唯一能給我簽字的家屬隻剩下柳茹。
可我不想讓她知道。
就在我糾結怎麼跟她說的時候,我在醫院裏看到了她。
*
我在電梯裏遇到了顧培和柳茹。
他們一左一右地牽著顧安,顧培手裏拿著幾張化驗單,三個人有說有笑,直到看見我進來才驟然斂了笑意。
顧培滿眼敵視地看著我。
從高中起就這樣,對著我他總是這副警惕模樣,我也不知道他在警惕什麼,明明柳茹愛他愛得死心塌地,他一句話就可以讓柳茹放下所有事過去陪他。
大學時有一次柳茹和我去郊外的農家樂玩,半夜顧培來了電話,說自己發燒了很想她,柳茹立刻就喊醒我,讓我大半夜開車送她回學校。
在她心裏,顧培永遠是第一位。
我甚至都升不起跟他比的心思,因為根本比不過。
就像現在,說好會陪筱筱的柳茹卻出現在了顧培和顧安的身邊。
我該生氣的,可病痛的壓力讓我無心再糾纏。
“你怎麼會在這裏。”柳茹的視線直往我拿著單子的手上瞅,表情有幾分慌張。
我把單子塞進口袋,隨口敷衍,“沒事。”
顧培臉上換上了假笑,“你別誤會了,安安生病我一個人照顧不來,柳茹細心,就過來陪我一起了,你不會介意吧?”
“哦。”我轉過身,麵朝電梯門,不想再看他們各有心思的臉。
身後傳來柳茹悶悶不樂的聲音,“算了,不管他。”
我垂下眼睫,心臟鈍痛。
我大概這輩子都理解不了她。
既然不愛我,為什麼要三番五次來招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