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道黑影躲過看守的丫鬟,悄然推開院門,溜進了濃濃的夜色中。
蘇倩然懷中緊緊抱著虞氏交給她的陶罐,直朝老夫人的院子方向而去。
陶罐裏是四隻虞氏淬煉的蠱蟲,隻要將其分別放置在院落四個角,便會將方圓十裏內的劇毒蛇蟲全都吸引過來,到時候,任蘇靈音有多大的本事,都會被發了瘋毒蟲撕咬殆盡,連.根骨頭都不會剩下。
隻要除掉了蘇靈音,她會重新變成定遠侯府最尊貴的嫡長女。
一想到這裏,蘇倩然眼神便淬了層爽快的毒,愈發加快了步伐。
她在蘇靈音的寒梅院前停下腳步,把身姿隱在陰影裏,俯下身,在牆根處把陶罐打開一條縫。
一隻流紫毒蟲嗅了嗅牆根的氣味,扭著笨拙的身軀,窸窣著爬出陶罐。
蘇倩然眼中毒意更深。
爬吧,好寶貝們,拿那個賤人的血肉祭你們。
可毒蟲剛爬兩步,還沒來得及鑽入地下,一片黑影便裹挾著風直朝它最柔.軟的腹部襲來!
隻一個瞬間,毒蟲便崩裂爆漿、命喪當場!
而凶器竟隻是一片小小的柳葉,如匕首般入地三分,速度快到蘇倩然甚至沒看出黑影是從什麼方向射來的。
是誰壞她好事?!
蘇倩然立刻拔下發簪做刃,做出戰鬥的姿勢,她舉目四望抬頭向上看去,瞳孔驟得縮成一點——
數枚蓄滿了內力的柳葉直朝她眼珠襲來!
來不及為枉死的毒蟲默哀,蘇倩然連連後退躲過柳葉,直至轉至牆角,抱著陶罐飛速逃離了現場。
走為上計,此人內力深厚,她不是對手。
片刻後,暗處的男人才現身出來,看著蘇倩然離去的方向冷漠一笑。
借著清冷的月光,才能看清男人正是攝政王顧清川,他一襲夜行黑衣,微皺的眉宇冷若冰霜,未著配飾,更襯得他肩寬腰窄、氣質不凡,腰間一柄短刃通體陰寒,隱隱閃著銀光。
那日顧清川在定遠侯府調查朝臣接連中邪之事,卻意外見到蘇靈音用符,此間幹係錯綜複雜,他今夜想要暗中調查,就見到有人用蠱蟲陷害蘇靈音。
眼下看來,朝臣中邪之事與剛剛那女人難脫幹係。
但這也不代表蘇靈音與此事毫無幹係,顧清川按下心頭思緒,翻身上了屋頂。
屋內還亮著燈盞,昏黃燭光晃動下,隻映出一道浴桶中曼妙的倩影。
蘇靈音鬢角微濕,坐在浴桶中沐浴,她身上未著一物,高高紮起的發髻下露出優美流暢的頸子,水珠滾落下白.皙細膩的肩頸,水汽氤氳下的肌膚浮了層旖.旎的淡粉,引人遐想。
顧清川抱著調查的心思挪開房頂瓦片,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美人沐浴圖。
他神色微愣,瓦片磕出一道極細微的聲響。
蘇靈音敏銳皺眉,抬眸向上一探,便於顧清川對上了視線!
“什麼人?敢夜闖我侯府內院!”
美眸危險地眯起,蘇靈音迅速卷過浴袍替自己裹上,指尖靈力凝成一道銳利金光,直朝房頂射去!
數枚金刃嗡地沒.入瓦片,削下半片衣角!
顧清川暗道不好,轉身便要走,卻被趕來的蘇靈音甩來的鎖魂鏈狠狠扣住了手腕!
蘇靈音借力翻身上房,甚至沒在意身上隻裹了件薄薄的浴袍,兩人瞬間扭打起來。
瓦片破碎之聲不絕於耳,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尤為刺耳。
顧清川無意暴露行蹤,隻想快些脫身,而蘇靈音上輩子貴為玄術大佬,一手鎖魂鏈使得出神入化,縱是閻王來了也要給她三分顏麵。
扼住的手腕必被反握,鎖住的咽喉必被反鎖,金光飛閃,兩人一時間竟打得難舍難分。
“一個閨閣女子,功夫倒是不錯。”下一刻顧清川突然出現在蘇靈音身後,飛速扣住她雙腕。
細滑觸感從指腹傳來,帶著剛出浴的溫熱,顧清川心頭一動,突然就有些不想走了。
“告訴我,從哪學來的本事?”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緊貼著耳邊傳來,蘇靈音耳垂倏地紅了,咬牙想要掙開男人的束縛:“去陰曹地府問閻王去吧。”
可她的力氣哪裏比得上顧清川這等常年習武之人,見蘇靈音不老實,顧清川驀得緊扣住蘇靈音腰身,兩人瞬間貼得更近。
蘇靈音甚至能感覺到男人堅硬的胸肌,和開口時灑在耳畔的溫熱吐息:“不止功夫,身量也不錯。”
顧清川直視蘇靈音一雙圓嗔怒目。
蘇靈音猛地轉頭,才發現從男人的視角看去,她浴袍下裹著的風光一覽無遺!
“登徒子!”
美眸震怒,鎖魂鏈瞬間扣上男人致命的咽喉,“看我今夜先剜了你的眼珠喂狗!”兩人再次打鬥起來。
爭鬥間,梁上瓦片不堪重負,兩人一同跌落向臥房浴桶內!
熱水頓時四濺開來,顧清川以一種懷抱著蘇靈音的方式摔落在浴桶內,兩人一起摔了個七葷八素。
顧清川衣衫濕透,緊貼著腰腹,隱約露出流暢的腹肌形狀,而蘇靈音本唯一一件浴袍沾了水,慢慢地向下滑落,就要露出浴巾下的大片風光。
血色瞬間爬上蘇靈音臉龐,她臉紅得像隻兔子,一時間竟不知道是先捂浴袍,還是先捂住男人的眼!
不過男人死了就什麼都不用捂了。
蘇靈音凝靈力做刃,淩厲出掌,每招都帶著致命的殺意!少女身上未著衣物,藕節似的手臂纖細勻稱,此刻卻帶著轉瞬間置人於死地的掌風。
狹小的空間內,顧清川靈巧躲過蘇靈音的招式,甚至還還有閑心調笑道:“姑娘怎的這麼大的火氣?生氣可對身體不好。”
這種情況下還有心情開玩笑,蘇靈音氣急,招式亂了一步,就被他逮到機會反鎖臂膀,整個兒的扣在了懷裏!
“放開我!我要宰了你!”
懷內軟玉溫香還要掙紮,顧清川低下頭,手掌扼住蘇靈音不安分的下巴,眉眼含笑,輕吐溫息:“我勸你現在不要亂動,要不然的話......”
男人的話沒說完全,蘇靈音身軀卻猛地一顫,她感受到後腰傳來的一股灼熱,羞憤地瞪大了雙眼,艱難地從唇齒間擠出幾個字:“我、要、你、死!”
顧清川無辜挑眉,笑得莞爾又勾人:“都勸你不要亂動了。”
手腳被扼住,掙又掙不開,蘇靈音恨得咬緊了牙關,對上男人笑意輕浮的眼眸,張嘴便惡狠狠地咬在了他胸口。
“嘶,”顧清川吃痛,手上下意識鬆了力道,被蘇靈音抓住機會掙脫開來。
濕漉漉的發絲貼在蘇靈音頸間,泛著瑩瑩一層水光,更襯得她膚若凝脂、發如烏墨。
低頭看著胸口明晃晃的兩道牙印,顧清川無奈笑出了聲,“怎的還會咬人呢。”
“本姑娘不隻會咬人,還會殺人!”蘇靈音轉身抽過床上衣裳披上,握緊了鎖魂鏈就直取顧清川首級!她墨發披散,幽深眸底閃過鎖魂鏈的一抹金光。
從打鬥招式中顧清川就已知曉蘇靈音是正派玄術弟子,而那個要害她的女人恐怕才是巫蠱來源。
即已調查清楚,顧清川便不再戀戰,捂著胸口牙印笑著躲過蘇靈音一鞭,迅速退到院外,翻身閃進了夜色中,臨走前隻留下一句——
“今日是我不對,改日必親自登門給姑娘賠罪。”
蘇靈音還要再追,卻在看到牆角的痕跡後頓住了腳步。
那裏有幾道白天的腳印,和一道蠱蟲爬行過的蹤跡,曲折蜿蜒,帶著經久不散的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