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霍驍剝開橘子，遞了一瓣給趙西窈。

“以後不會有人欺負你了，我會保護好你。”

這話，十幾年前霍驍就說過了。

趙西窈遲疑地接過，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娶我這樣一個人，委屈你了。”

“不委屈。”這話沒有絲毫遲疑，霍驍看著趙西窈的眼神十分堅定，“十幾年前我就說過我要娶你。”

隻不過後來霍景年出現了。

他一度以為，他永遠失去了趙西窈，這輩子他們不會再有可能。

現在有這個機會，他應該抓住。

轉瞬，他又忍不住自嘲：“是我委屈你了，讓你嫁給我這樣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

“我也不委屈。”趙西窈搖了搖頭，堅定地握住他的手，“你別說這種喪氣話，一切都會好的。”

除了父母，霍驍是唯一一個會毫不猶豫站在她這邊，毫無保留對她好的人。

生活和情感遭受那樣的巨變，趙西窈已經懂得什麼叫珍惜。

沒有人會十幾年如一日地愛你，但霍驍做到了。

他的感情對她來說彌足珍貴。

又一個星期後，霍驍出院了。

是他自己堅持要出院的。

因為，他迫不及待想跟趙西窈領證。

隻有這樣，趙西窈才能真正屬於他，他的心才能放下來。

這段日子霍景年一直不在，被老爺子支走了。

聽說很忙。

霍家那些人來，總是要故意在霍驍和趙西窈麵前提兩句關於霍景年的，好像故意給人找不痛快似的。

趙西窈並不在意，聽到了也當做沒聽到。

現在的她不該對霍景年再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動，一絲一毫都不能。

出院這天，正好又是霍家一月一次的家宴。

說實話，趙西窈是不太願意去麵對那些的，可是身為霍驍的未婚妻，不能不去。

家宴上，消失了兩周的霍景年竟然出現了。

餐桌上他們相互打招呼，說著虛偽恭維的話。

趙西窈把頭垂得很低。

她隻想當個透明人，走個過場。

可是有霍景年的地方，她怎麼可能不被人含沙射影地擠兌兩句？

“小叔回來得正好，二哥和西窈這兩天就要領證了，小叔還能趕上吃喜糖喝喜酒，順便祝他們百年好合，恩愛到老。”霍恬臉上掛著笑，說的話卻很挖苦人。

明眼人都知道，霍驍活不了幾年的。

“那敢情好，找人看好日子了嗎？”

霍景年涼涼淡淡的眼神掃過來，趙西窈一顆心瞬間提起。

倒不是怕霍景年為難她，而是怕他為難傷害霍驍。

這個時候，趙西窈垂放在腿上，緊絞成一團的手再次被人握住。

她愣了一瞬，偏頭，對上霍驍的目光。

霍驍朝她笑笑，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然後看向霍景年：“現在是新時代了，再說這種事講究情投意合，水到渠成，沒必要看日子。”

霍景年眸色微深：“說得也是。”

霍驍唇角的弧度很淺淡：“小叔的關心和祝福，我和窈窈很感謝，到時候小叔一定來喝杯喜酒。”

“我祝福了嗎？”霍景年仿佛覺得好笑。

他這個人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霍驍和趙西窈神色齊變。

眾人麵麵相覷。

霍老爺子出麵，打斷了鬧劇：“你拿小輩尋什麼開心。”

“話趕話而已。”

霍景年在老爺子旁邊坐下來。

大房一家近年來被派出去了，除了兩個女兒，夫妻倆和大兒子都不在。

霍恬看霍景年坐在自己父親的位置上，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被一旁的霍媛阻止了。

那頭，老爺子佯裝訓斥霍景年，卻話裏有話：“都要結婚的人了，該穩重一些，別整天把重心放在不該放的地方。”

“我倒是想，不是總被您派出去忙活，哪有時間忙正事。”

兩人的對話一出，眾人都是吃驚。

更有甚者，下意識看向了趙西窈。

卻見小姑娘安安靜靜坐在那，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隻是垂著眼，滿足地看著和身邊人交握的手，仿佛那就是她的全世界了。

除此之外，其他的都和她沒有關係。

霍景年的目光從兩人麵前的桌沿漫然掠過，唇畔染上些許冷哨的弧度。

在自己沒有覺察到的情況，心頭多了抹不暢。

仿佛看見趙西窈跟別人幸福，他就不痛快。

霍恬似乎對趙西窈的反應不滿意，忍不住朝霍景年追問：“聽說小叔好早之前就跟何家小姐見過麵了，是她嗎？”

眾人投了視線過來。

霍景年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霍恬又往火裏添油：“那真是郎才女貌，我以前跟何小姐一起參加過聚會，她還跟我透露過對你有好感，看來有緣的人終究會走到一起，無緣就算麵對麵也牽不了手。”

沒有人接話，餐桌上的氛圍一時尷尬。

霍恬不死心，故意把話頭扔到趙西窈身上：“西窈，你說對不對？”

幾個長輩不約而同皺起眉。

霍景年似有若無地盯著趙西窈。

他似乎熱衷於看她被為難，又似乎想聽她怎麼回答解困。

趙西窈抿著唇，覺察到那些人的視線都落在她這裏。

遲疑片刻，她反握緊了霍驍的手，偏著頭和他對視：“嗯，有緣的人終究會走到一起。”

這一句，既是回應了霍恬的為難，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立場。

在旁人看來，兩人倒真是情投意合，濃情蜜意的樣子。

霍二太太跟丈夫對視一眼，不太好看的臉色，微微有些緩和。

至於霍景年，麵不改色，但眼底卻暗暗醞釀著一場風暴。

話題就這麼被趙西窈輕飄飄帶過去，霍恬心裏不爽，她就是非要看到趙西窈不好才開心。

不過霍老爺子沒讓她繼續胡鬧下去：“行了，好好的家宴，搞得吵吵鬧鬧，真是吃頓飯都不讓人安生。”

霍恬沒敢再說什麼。

沒多久，趙西窈和霍驍就借口離席了。

臨走，霍老爺子叫著霍景年，討論他跟何家小姐的事。

霍二太太叮囑趙西窈，明天和她一起去開福寺上香祈福。

霍景年聽了一耳朵，拂了一眼過來，涼涼淡淡的。

趙西窈紙片般薄弱的後背倏然繃直。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很不安。

這一個晚上，她都沒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