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有自己的傲骨和原則,越是有錢的,他越不救。
那年霍景年出車禍,那麼長那麼粗的一根鋼筋穿透心臟,眼看就要沒命。
霍家找不到紀老,是趙西窈拜托爸爸,托了好多人,找了好多門路,才找到紀老。
為了求他救霍景年,她甚至給他下跪。
好不容易,才求得紀老出麵,救回霍景年一條命。
這些,霍景年都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大概也是不屑一顧。
他從來不屑她對他的好。
如今她再求人,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風雨聲中,霍景年嗤笑:“我憑什麼救霍驍?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趙西窈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了一會,才苦澀地開口:“是,所以求求你,請紀老出麵救他,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說出這話,趙西窈就做好了讓霍景年繼續折磨,折磨到他開心為止的心理準備。
但是,霍景年沒動。
“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他的聲音裏帶了一股子幽冷笑意,“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陰沉沉的天色,雨勢沒有減弱的跡象。
趙西窈蹲跪在霍景年跟前,伸出瘦得幹巴的手,顫巍巍擦掉他鞋麵上的泥漬。
昔日場景重演,人物卻對換過來了。
霍景年的臉色和目光前所未有的陰沉。
他死死盯著趙西窈,眼底深處的嫌惡與惱怒如同嗜血的野獸一般瘋狂。
他應該產生感到痛快的,可是並沒有。
突然,霍景年往後退了一步。
趙西窈的手僵在半空,心中燃起了希望。
霍景年在她麵前半蹲下來,深沉的目光仿佛被濃霧深鎖的潭水,讓人不敢直視。
“餘婉出事的那個夜晚,雨也是這麼大。”
他一字一句,不疾不徐,像是審判,不斷讓趙西窈回想起三年前的噩夢。
餘婉,就是霍景年那些年一直資助的女學生。
趙西窈整個人如墜深淵,不受控製地發抖,嘴唇跟著哆嗦起來:“對不起......”
對不起,又是對不起。
全身遭受反複碾壓,多處粉碎性骨折,多個器官爆裂,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的地方。
這些,豈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的?
趙西窈被霍景年帶到華城墓園。
餘婉就在這裏。
趙西窈跪在墓碑麵前,嘴裏不斷說著懺悔的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天晚上的雨真的太大了,爸爸和她都沒有看到路邊有人衝出來。
碰撞聲響起的時候,已經遲了。
霍景年就站在身邊,趙西窈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嘴唇顫抖著:“我願意做牛做馬來彌補,如果...如果真的沒辦法讓你消氣,我也可以拿命賠。”
隻求他發發慈悲,救霍驍。
而她,就算是死,也好過回到那個噩夢深淵。
霍景年的眸光落在她淚痕斑斑的臉上,輕巧地打量一番,有種叫做陰鷙的情愫在眼底深處瘋長。
“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好好活著。”
趙西窈愣住。
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要她好好活著,受苦受難,接受他的折磨與報複。
即便霍景年臉上掛笑,她也能看見那偽裝底下的冰冷殘酷。
“什麼對你最重要,我越要毀掉什麼,但凡是你在意的,我都不會讓你得到。”
趙西窈失去意識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被絕望包裹的。
她磕得額頭都紅腫了,但霍景年依然不為所動,甚至看她的眼神都是厭惡的。
趙西窈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才能讓他大發慈悲地原諒一下她......
...
助理隨便找了個人,把趙西窈送回醫院。
本來趙西窈身上就有感染的傷口,是那天晚上在霍家,被霍恬絆倒後弄傷的,一直沒有處理。
再加上淋了那麼久的雨,又是撿球又是擦鞋,整個人像在泥潭裏滾了一遭。
被轉進急診的時候,體溫計已經突破四十度。
霍家知道了這件事,稍稍打聽一下,便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盡管,他們並不知道趙西窈為什麼會跟霍景年碰到一起,不過按照霍景年的性子手段,隻要想為難她,多的是機會辦法。
霍二太太如今對趙西窈態度轉變了,哪怕趙西窈被霍景年折磨死了,她也不會再為她出麵。
再說,從前趙西窈那麼喜歡霍景年,誰知道到底是霍景年找她的麻煩,還是她主動湊上去,被霍景年打了臉。
霍二太太對趙西窈其實並不滿意,一切都是為了兒子。
趙西窈就這樣,被扔在病房裏,昏迷了兩天。
昏昏沉沉間,她感覺自己一下被扔進冰冷的深海裏,寒意透徹心扉,一下又被扔進滾燙的油鍋裏,皮肉乃至細胞都在燃燒。
受盡煎熬。
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
病房裏,隻有蘭姨在。
見趙西窈醒了,她趕忙去找來醫生。
醫生來看過,確認她退了燒,感染的傷口也有所好轉。
蘭姨小心翼翼地握著趙西窈的手:“真是謝天謝地。”
趙西窈麻木躺在床上,有種靈魂不在體內的錯覺。
過了好一會,神智才回籠。
“蘭姨,霍驍怎麼樣?他在哪?”
她反手抓住蘭姨的手,不顧自己手上還有留置針,弄疼了自己。
蘭姨嚇了一跳,小心撥開她的手:“趙小姐不要擔心,二少很好,已經做過手術,不過目前還在監護室,要是之後情況良好,很快就能轉出來了。”
見趙西窈的眼神充滿疑惑,蘭姨笑著寬慰她:“是三爺,他找來了心臟專家紀老先生,那麼難搞定的人,三爺一定費了不少功夫。”
“不管怎麼樣都是一家人,等你嫁給二少,跟三爺也算一家人了,想必三爺也不會太為難你。”
趙西窈本來鬆了口氣,可聽了這話卻想笑。
她哪敢奢望霍景年不為難她。
“他為難我也沒有關係,本來就是我欠他的。”
隻要,他不為難霍驍就好了。
霍家幾兄弟麵和心不和,明裏暗裏的爭鬥,層出不窮,趙西窈都知道。
蘭姨歎了口氣:“好在,二太太同意等你跟二少領了結婚證讓你們搬出去住,到時候大家少見麵就好了。”
趙西窈也是這麼想的。
她輕輕嗯了一聲,臉上帶著對未來幸福生活的期盼。
這一幕落在門外的霍景年眼中,卻十分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