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笑啊,為了這日,我身穿華服,滿心歡喜,等來的卻是這般結果。
我連眼淚都不敢流,還得強撐著笑臉裝作滿心喜意的接旨。
以什麼理由流淚呢,我同顧庭的關係,從來都是他隨口說的諾言,連個姻親都未曾定下。
以什麼理由拒絕啊,那可是天子禦賜的婚事啊。
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任由眼淚大顆大顆的自眼角滾落,泅濕了枕席。
自聖旨宣下來隔天後,皇上賞賜的禮物便流水般的開始往府上堆送。
眾人皆說皇上仁慈,看重江家女,江府有福,從往日名不見經傳的江係旁支,一下子成了皇親貴胄。
眾人隻看到這樁婚事表麵的喜慶闊氣,卻從未有人問過我是否願意。
父親母親雖然擔心,但是迫於無奈,隻能收下這些東西。
我不斷勸慰他們,讓他們將心底的寄托放在還未出世的胞弟上,不要太過憂心我的事。
勸的次數多了,父親母親也就聽進去了點,不再像往日那樣傷心。
我心知這是最好的打算,我此番前去和親,路途多舛,況且禹烏兩國前些年戰事不斷,雖名為和親,但實質上是為質。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我是送給烏國的貢品。
甚至說不定還沒進烏國的地界,我便早已在半道沒了性命。
我非但不能侍奉父母膝下,甚至不能報答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反而平白讓他們替我憂心煩擾。
幸好還有胞弟。
若是我死後,父親母親也會有個活下去的念想。
“晚茵,婚服下來了,試試吧。”
聽到這話後我回頭,就看到母親站在我身後,定定地看著我,歎了口氣。
看著母親手裏的婚服,我失神了一瞬,接著起身握住母親的手腕將她按在椅子上,伸出手撫平了母親蹙起的眉頭。
“阿娘,我去穿給你看。”
我朝母親笑了笑,說完後便拿著婚服進了內室。
看著床上流光溢彩的婚服和一旁桌上的鳳冠霞帔,我的眼底一片淡漠。
婚服是按照縣主之禮趕製出來的,我之前從未見過這般好的料子,更從來不敢奢望有天能穿上。
但是世事難料,誰能想到第一次穿竟是婚服。
這算是一種幸運嗎。
我自嘲的笑了笑,一件一件的換上這套婚服緩緩抬步走了出去。
母親見到我的第一眼,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落。
接著匆匆擦去兩頰的淚痕,起身拉著我坐到了梳妝鏡旁,拿起一旁的梳子開始替我梳頭。
“我家晚茵啊,是娘見過最為漂亮的新娘子了…”
看著鏡子裏映出的女子,流光溢彩的婚服映照出嬌媚的臉龐,神色卻無半點待嫁的喜色,麵色淡漠無波。
“晚茵,沒能護住你,是父親母親對不住你......”
我轉過身沒有說話,將臉靠在母親懷裏,撒嬌似的蹭了蹭。
母親便在沒有說話了,隻是深深的歎了口氣,將我臉龐的碎發拂到而後,輕聲說了句對不起後便不敢再看我,扭過頭快步走了出去。
看著母親的衣角徹底消失在屋外後,我才敢放下笑的有些僵硬的嘴角,捂著臉無聲的哭泣起來。
忽然聽聞身後的有腳步聲,我以為是母親又折返過來了,趕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臉上重新帶上了笑意,轉過身朝母親解釋。
“母親,剛才手腕不小心磕到了,我是因為疼才落淚......”
轉過身看見眼前之人時,我嘴角的笑意凝固住了,伸出的手腕也頓在了半空中。
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嘴裏不由自主的吐出兩個字。
顧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