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看著一旁暗自傷心的父親母親,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心,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阿爹阿娘,女兒受你們庇佑十餘載,足夠了。阿娘不要傷心,以後有弟弟陪你們女兒便放心了。”
說完這些話後我朝母親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肚子,眼裏是化不開的溫柔。
勸慰了父親母親許久,我才將他們勸動,扶著他們回了房。
聖上親賜的姻親聖旨,要是我敢不遵,怪罪下來便是誅九族的大罪。
我沒法為了自己的命,讓父親母親還有尚在胎中的胞弟替我陪葬。
這親,我是必須得去和的。
看著手腕處顧庭送的鐲子,我自嘲的笑了。
顧庭,你是真的知道如何拿捏我的軟肋,逼著我不得不答應的啊。
躺在榻上,我睜著眼睛看著床側墜下來的流蘇,絲毫沒有睡意。
一閉上眼腦海裏就不斷閃過許多的場景。
宣旨的宮人,周圍親友憐憫惋惜的眼神,父親母親傷心垂淚的神情,還有顧庭......
少年偷偷翻牆坐在牆頭處吹的那首塤曲,悄悄放在我窗口的那串芙蕖花,燈會上望向我時眼底幾乎灼傷我的滾燙愛意,以及臨出發前意氣風發的少年坐在馬上,衣袂翩飛,眼底是揉碎的光。
臨出征前偷偷翻牆跑到我的窗外的少年,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窗,懷裏抱著大把紅的發豔的芙蕖,目光灼灼,仰著頭同我許諾。
他說等等他。
他說會在半年後及笄之日前凱旋歸來,會送我這世上獨一份的及笄禮。
他說到時候他到時候會親自來求娶。
我好似被那紗窗後的炙熱目光灼傷,匆匆避開了眼神。
隻敢躲在紗窗後麵,臉上紅的徹底,羞的半晌都沒有出聲。
隻是在少年轉身臨走前,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輕柔的應了句好。
我知道顧庭聽見了,聽見了我的答複。
好。
顧庭,我等你凱旋歸來。
等你來娶我。
那是我頭一次不顧禮節,將自小學過的教導紛紛忘了個幹淨,私自答應了這段甚至不能算約定的諾言。
自那晚後,我便再沒見到過顧庭了。
但是每隔不了幾日就會收到他寫的信,裏麵寫著他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時不時會夾雜著寫小物件。
有時是他行軍途中看到的好看的花束,有時是某些邊疆罕見的小玩意,有時是一些好看的簪子飾品,但是無一例外每封信的落款都是同一句話。
見字如晤,隨隔千裏,思緒未斷。
短短幾字,滿是情真意切的愛意。
我看著這些物什和信件,小心翼翼的將其收到一個盒子裏,心底像是泡在柔軟的蜜水中,絲絲縷縷浸出的全是甜意。
所以我日複一日的等待,靠著這點點信件和甜頭,等著我的小將軍及笄之日來娶我。
但是及笄那日我沒等到我的小將軍,等到的卻是他親自求來的和親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