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自半年前那夜一別後我在也沒能見上一麵的顧庭啊。

我渾身血液都好似被凍住一般，看著這張熟悉的臉，登時紅了眼眶，用力的攥緊手心才控製住心底的起伏。

眼前之人身著一襲暗色玄裝，一頭墨發高高束起，隨風飄逸，手裏提著一柄長劍，站在屋外梨花樹下，和往日般再尋常不過的裝扮，卻也掩飾不住那一身的肅殺之氣。

我和顧庭就這樣隔著短短幾丈的距離遙遙對望著，誰也沒有說話。

直到院外傳來小廝侍女走動的聲音我才猛的反應過來，冷下神色，語氣帶著絲蓋不住的委屈。

“不知顧小將軍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聽到我這話院外顧庭的身姿好像顫抖了一瞬，接著慢慢跨步朝我走來。

我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幾步，雙手防備的抓著紗裙，眼裏滿是戒備。

顧庭靠近的腳步一頓，神色有些怔楞住，似是沒想到我會是這般反應。

接著顧庭神色一變，猛的笑了出來，語氣同從前一般張揚肆意，但是吐出的字眼卻像利劍一般狠狠的刺入我的心裏，一片鮮血淋漓。

“江晚茵，乖乖替你嫡姐去和親，不要想著逃。”

聽完這句話我呼吸一滯，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著他，聲音輕飄飄的，帶著絲顫意。

“顧庭......為什麼是我？”

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顧庭眼底閃過一絲掙紮，接著很快消失不見，抬起頭看著我，聲音沒有什麼溫度，語氣帶著絲漫不經心的惡意。

“因為你姓江，和親人選必須是你。況且阿瑤身子孱弱，性子嬌縱，不該去那裏。”

阿瑤？

所以一切都是為了嫡姐？

那些話，那些信件，那些禮物和花束，那些一切......

一切都是為了讓我頂替嫡姐去和親做的戲？

鼻尖傳來的澀意一直貫通到眼睛，眼眶裏蓄滿了淚水，我眨了幾眨，拚命忍住滿心的苦澀和委屈，用力到嗓子都打著顫。

“顧庭，所以一直以來，你都是在騙我嗎？”

顧庭神情僵硬了一瞬，接著後退一步，神色隱入黑暗中看不清楚，語氣戲謔的反問我。

“不是吧，玩玩而已，江小姐竟然認真了？”

我臉上血色盡失，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整個人仿佛被冰水從頭到尾澆個濕透，忍不住癡癡笑了起來。

玩玩而已。

好一個玩玩而已。

原來自始至終入戲的人隻有我一個，那些輾轉反側，欣喜難眠的夜晚和時日，竟都是我一人的獨角戲。

看我這樣傻，這樣好騙，顧庭心底怕是不知道嘲諷了多少回了吧。

江晚茵，多蠢啊。

顧庭見我這幅神情，不耐的蹙了蹙眉，嘖嘖了兩聲，接著好似想到了什麼，眼尾發紅的威脅我。

“江晚茵，恨我就好好活著，不要想著尋死，否則江府......”

“顧將軍放心。”

我打斷顧庭的話語，接著轉過身從屋內取出一個盒子，扔在了顧庭腳下。

盒子滾落在地上，裏麵的東西四散開來，鋪滿了地上。

滿滿一盒，全是這些年來顧庭送我的信件與物件，幹枯的花束，簪子，各種小玩意零零散散鋪滿了一地，就像我那顆早已破敗不堪的心臟。

“這些東西物歸原主，臣女身為待嫁婦，顧將軍以後莫要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