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悠悠成名後,在名苑嘉園買了一套頂層。
她把那裏叫做家。
我去了名苑嘉園。
沒想到,我等了六個小時,等來了和顧悠悠一起回來的鬱南風。
他真人比大熒幕裏更加挺拔俊美,襯得隻能做輪椅的我,矮小無比。
其實我沒癱之前,個子長到了一米八九,比鬱南風還要高些。
一進屋,顧悠悠嬌嗔道:“大叔,你又在鬧些什麼?”
我指著桌上的診斷書,剛想說話。
鬱南風站在顧悠悠身後,捧起她的一隻纖纖玉手,“這手鏈,你很喜歡嗎?我看你一直都戴著。”
他的目光,看向了我布滿傷痕的手腕。
那裏,帶著和顧悠悠一模一樣的情侶手鏈。
其實這對手鏈,不是一起買的。
那一年,十七歲的顧悠悠參加選秀綜藝。
封閉式訓練了三個月,她終於進入了前八強。
我從我工作的城市,偷偷跑去她集訓的城市看她,想給她一個驚喜。
兜裏揣著這條作為禮物的手鏈。
深夜抵達她的城市,我直接去了她集訓的學校,顧悠悠翻牆出來。
我倆去吃大排檔。
我喝啤酒,她捧著果汁,我倆碰杯。
“慶祝我今天的成績,未來我一定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我拿出了手鏈,“送給你。”
顧悠悠接過來打開盒子把玩,“不行哦大叔,這很便宜的,才三千多塊。”她隨手把手鏈塞進口袋,“你賺的這麼少?以後我養你啊。”
我寵溺地拍拍她的頭,“對對對,大叔我沒能耐,賺不到那麼多錢,以後要靠悠悠養活。”
她不知道,我為了買這條手鏈,啃了三個月的饅頭。
因為我所有的錢,都用來給參加綜藝比賽的她打投。
我好希望她能贏,好希望她能獲得幸福。
那天本來十分完美。
可我送她回去的路上,發現有人跟蹤。
我和顧悠悠都沒想到,她剛剛有了點名氣,居然就有了私生飯。
那是個中年男人,被我倆發現後可憐兮兮地對著顧悠悠:“悠悠我好喜歡你,好喜歡你,求求你看看我。”
顧悠悠不耐煩地掏出了手機,“我報警咯。”
看到她冷漠無情的樣子,那個男人似乎徹底被刺激瘋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水果刀,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朝著顧悠悠衝過來。
她嚇得跌坐在地,腿軟得跑都跑不了。
我伸出手臂,為她擋下一刀。
男人似乎覺得我是最大的阻礙,趁我痛得滿頭冷汗,怪叫著拔出刀子,刮花了我的臉。
“弄死你這個小白臉!就是你占著我的小悠悠!弄死你她就是我的了!”
臉上那一道傷口,男人用了十成十的力。
從眼角直刮向嘴角,切斷了我臉上筋脈。
我滿臉是血,死死抓住那個男人不放手。
不能讓他傷害顧悠悠!
對峙中,顧悠悠的手機終於打通。
警察趕來,我在劇痛中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我耳邊都是顧悠悠隱忍的哭聲,“大叔求你醒醒,快醒醒!”
我睜開眼睛,“悠悠,別哭。”
她抬起手,直接抱住我。
我看到那條手鏈,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之後,再沒見她摘下來過。
從前八強,一直走到巔峰出道。
捧回獎杯那天,顧悠悠買下了這款收斂的情侶款,親手戴在了我手上。
“大叔,你的臉傷了,我永遠不會嫌棄你。”
“永遠不會。”
我起身抱住她,輕拍她的後背安慰。
“我沒事的,幸好,傷的不是你。”
顧悠悠身子一僵,哭得更加厲害。
抱著女孩軟軟的、微微顫抖的身子,我心底滾動著暖流。
我也是自幼父母雙亡,和顧悠悠同病相憐。我總覺得,我倆在一起,能克服世間所有的困難。
我倆在一起,才是一個家。
現在想來,當初的想法是多麼幼稚。
時間能改變一切,名利也能。
不屬於我的東西,終究無法強留。
我看著顧悠悠不以為然地一笑,摘下腕上手鏈,直接放在鬱南風掌心,“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隻是戴習慣了而已。”
鬱南風接過來,隻看了一眼。
手鏈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直接被扔進了垃圾桶。
和果皮垃圾混在一起。
鬱南風:“便宜貨就不要了。悠悠,我剛給你買了C家新出的限量手鏈,晚點送來給你。”他漂亮的桃花眼冷冷掃過我,“那才與你更般配。”
顧悠悠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臉甜蜜笑意,“南風,謝謝你。”
她踮起腳尖,在鬱南風唇邊輕啄了一下,才看向我:“大叔,你還有事嗎?”
像一根電鑽在腦中和心口一齊攪合,我強忍著劇痛,“沒有。”
那天,顧悠悠沒和我說上幾句話,就急著走了。
我一個人坐在輪椅上,滿頭冷汗地熬過一陣陣劇痛,看著窗外的天色逐漸黑沉。
稍好些後,我把診斷單團在手裏,搖著輪椅離開了名苑嘉園。
這裏隻是顧悠悠的家,不是我的。
我把我腕上的那條手鏈,也留在了垃圾桶裏。
和顧悠悠的並排一起。
她不要了,我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