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去時，府上下人頓時驚叫出聲。

不一會，裴擎聽到動靜，過來看我。

見到我滿頭鮮血的樣子，他先一愣，繼而眉頭緊皺。

“你這是被誰欺負成這樣，跟個狗一樣。”

我突兀笑出聲，連連點頭：“是啊，像狗......”

“等孩子出生，我們就和離，我希望你能歡喜幸福......”

沉默片刻，他罵我一句：“有病。”

說完，氣衝衝地轉身離開。

我眨著眼睛，看著頭頂，可淚水終究隨著眼角落下。

他甚至連一句傷勢都沒過問。

我想起曾經，裴擎對我不是這麼冷淡，

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才十歲。

我跟著淪為流民的爹娘在路邊乞討，有人來驅趕我們，

是裴老將軍護下我們，並且給我們糧草。

爹娘忙不迭跪下道謝，我也懵懂地學著他們的樣子。

突然，聽到有個清脆的笑聲。

我抬頭一看，是個英氣活潑的小少年，

他當時和我差不多的年紀，卻自己騎在一匹大馬上。

我目露驚訝，當時呆愣的表情瞬間逗笑他，

他看著我，笑意盈盈：“這個小妹妹好生可愛。”

裴老將軍皺眉：“裴擎，你可別學你哥哥們那般輕浮的樣子。”

那時有威風凜凜的父親、兄長，年級尚小的他活潑自在。

聞言，他皺著小臉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大軍回城，裴老將軍允許流民跟著軍隊後，裴擎便時不時來找我。

“你怎麼這麼瘦，都是骨頭沒有肉啊？”

“你不會騎馬，我可是六歲就會自己騎馬了！”

“我以後要當將軍，像我爹一般威風！”

他笑得好燦爛啊，張揚又肆意。

明明是金尊玉貴的少爺，卻絲毫沒有半點架子。

那時我生怕說錯什麼，惹他嫌棄。

隻敢小心地笑著，成為跟在他背後的影子。

隻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到達京城時，也到了說分別的時候。

裴擎笑聲清脆：“小妹妹，以後我還來找你啊！”

裴老將軍敲了他的腦門：“沒點正經樣子！”

他調皮地吐著舌頭，

像是個活潑的小太陽。

他笑容燦爛地向我揚手，說以後會教我騎馬。

這一幕我一直記到心裏。

現在想來，若說有多心動，倒也不至於，

畢竟那時年幼，

心裏更多的是對他的感激之情。

那時候一路顛沛流離，我心中異常惶恐不安，

是裴家保護了我一家人的安全，

甚至周圍人看我與裴擎交好，而優待我們幾分，

這份恩情，我一直銘記於心。

他曾說，日後要把敵軍打得落花流水，要成為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日後的大將軍裴擎！

然而，父兄的戰死，裴家的落敗，使他脫去了青澀。

這些年來，我時刻關注裴擎的消息。

聽說他才十四歲就去了戰場，

聽說他率領裴家軍打了第一場勝戰，

聽說他凱旋而歸，成了大乾第一大將軍！

直到宮中夜宴，我終於再次見到他。

他和我想象中不一樣，眉眼冷淡，嘴角緊繃，

他變得堅毅，冷峻。

除了七皇女，誰也得不到他的笑顏。

機緣巧合之下，我幫了他，卻也毀了他。

我曾聽說，他和七皇女沈以純青梅竹馬，

若非裴家出事，他們早已定親。

隻是因為我，毀了他忠貞的愛情。

是我錯了，

我既不是對的人，也捂不暖他的心。

兩年前那個夜晚，不過是一場陰差陽錯。

是時候，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