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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宛白慫，周燃比她更慫，看見周桐以後，完全屈服在血脈壓製之下，頭都不敢抬。

他倆明明什麼都沒有，為什麼周燃會心虛成這個鬼樣子？

林宛白直接無語了。周燃這時候醒來還不如不醒，簡直是為修羅場添磚加瓦，焊鐵欄杆。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滯，林宛白尷尬又緊張，幾乎要在淩晨五六點的溫度裏冒汗了。

“你跟我出來一下。”周桐話是對周燃說的，走之前最後一個眼神卻給了林宛白。

這個眼神比上回周燃受傷的那個眼神嚴厲許多，其中的苛責倒是表達的清清楚楚。

周桐走後，周燃垮下臉對她說了句，“我完了。要是被我哥知道我找你幫我寫作業，他可能要抽我了。”

作業？林宛白幾乎要爆粗口。現在還是作業的事？

懶得跟周燃廢話，林宛白十分沒義氣地光速去洗漱間換了校服，抄起書包就準備先逃。

臨走時，她看見周燃一步一步往周桐房間挪，那個磨蹭，感覺能走到天荒地老，還遞給她一個吾命休矣，可憐巴巴的眼神。

林宛白本來就怵周桐，回了周燃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腳底抹油就往外跑。

剛跑到院子裏，大門還沒摸到，冷不丁想起自己有套卷子還夾在周燃的卷子裏，寫完太困了她忘了抽出來。

她心裏琢磨著周桐的訓話應該不會短，她就是回頭拿個卷子再跑也還來得及，不會再撞上修羅場。

誰知道，她折回周燃房中拿完卷子，一個沒忍住，動了下對周燃的惻隱之心。輕手輕腳走到周桐房門邊，支棱著耳朵聽牆根，想聆聽一下周桐對周燃“愛的教育”。

沒聽見周燃挨打，隻聽見周桐對他的訓斥聲。

“你還有幾天高考？你胡鬧也有個限度。真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就很官方，很老生常談。

林宛白聽了兩句，感覺這種程度周燃應該可以扛住，就打算撤退。

剛提步要走，就聽見周桐又說了一句，“就是青春期控製不住自己的荷爾蒙，也不能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裏領。”

不三不四？

她？

林宛白的心針紮似的，小小的刺痛了一下。

是啊。好好的高三生，桌球吧裏打架，在男同學家過夜。可不就是不三不四。

周桐這已經不是不大喜歡她，準確來說，應該是對她有成見，印象極差。

往後的幾年裏，林宛白特別識趣地把自己框在周燃某個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這個定義裏。就連周燃的生日，她都一步不敢踏進周家，不敢在周桐跟前露麵。

說實在的，周桐雖然長得不凶神惡煞，也不麵癱，待人的態度就是普通成年人浮於表麵的客氣有禮，可能少了幾分親和力，但絕不會尖銳。

可他的冷眼，林宛白就是格外受不了。

扭轉印象的機會也不是沒有，林宛白也恰巧抓住了。

高中畢業以後，林宛白仍然沒能擺脫周燃這個地主老財。

他倆考上的大學在同一個城市，同一個區，還是隔壁，周燃腿一拐，打個水的功夫就溜達到她的學校。

老長工的好處就是用著順手，她就跟皇帝跟前資格最老的太監紅人一樣，盡管周燃結交了新朋友，還是喜歡把她跟社交標配似的提溜到跟前。

大二的時候周燃動了個小手術，住了一周多院。

他父母碰巧在外省開一個重要研討會，距離很遠。小手術，幾乎沒什麼風險，就沒有來回折騰老人家。

周桐來了，但他那時候比周燃高中時期更忙了，每回都來去匆匆。

倒是他的助理一趟一趟來回跑，忙前忙後，安排護工，聯係醫生。

平時的時候，周燃的病床前基本上隻有林宛白和護工陪著。護工伺候周燃，林宛白給周燃解悶兒。

起初也會一波一波來人，來的最多的是他的緋聞女友，紅粉知己。

烏泱泱擠了半屋子，說話的聲音都驚動了隔壁房間的病人家屬，林宛白買完飯回病房，平白替周燃受了幾個白眼。

術前準備那幾天，有一回周桐來看周燃，推門進來撞見滿屋子的爭奇鬥豔的女孩子。濃妝豔抹的，衣著暴露的，舉止不雅的。

周燃品味時刻在變，那一段正好偏好辣妹，眼前這些人幾乎都進了周桐定義中不三不四的範疇。

而一眾人中安安靜靜坐在一側給周燃削水果的林宛白，素著臉，齊肩黑發，白衛衣灰運動褲，被襯得格外陽春白雪。

周桐當時手裏還提著一盒周燃先前想吃的一種點心，往常都是護工先去接周桐手裏的東西。而今天那群人剛來時，護工就被周燃支了出去。

周燃喊了一聲哥，半屋子的人都安靜下來。

周桐點了下頭，徑直走到林宛白跟前把點心盒子放到她麵前的桌子上，看著她的眼睛交代了一句，“這點心保質期短，你跟周燃早點吃完。”

從頭至尾周桐的目光幾乎都沒在屋裏其他人身上停留過。

叮囑的語氣，溫和的態度，加上這波親疏立見的操作，林宛白都看傻了。

沒等林宛白反應過來，周桐掃了眼手表，就對病床上的周燃說：“我今天是路過，等會兒還有會要開。你先招待同學，我過兩天再來。”

兩兄弟說了兩句話，周桐就打算走。

臨走前，步子一頓停在病房門口回頭對著周燃說了句，“周燃，醫院裏禁止喧嘩，你注意一點。”完全不嚴厲的語氣，偏偏就是有種天然的威壓感。

言下之意就是下逐客令。周燃忙不迭點頭。

周桐走後，周燃就以自己要休息為理由把半屋子人都請走了。

他躺在病床上摳手機，使喚林宛白給她拿點心，喊了幾聲，林宛白才如夢初醒，回過神來。

周燃一看林宛白這副缺魂少魄的模樣，反而樂了，出聲調侃道：“我說小林子這都過了兩年了，你怎麼還見了我大哥跟見了鬼似的？瞅你那點出息。”

“剛才那麼多人，你哥為什麼隻跟我說話？”林宛白小心求證，剛才周桐看她的眼神過於溫和了，讓她產生了一些不合時宜的錯覺。

“看你順眼唄。滿屋子花蝴蝶就你一隻小白兔。我哥這人審美單一的很，看不了濃妝豔抹的。咋了，你還惶恐起來了？”

“沒有，就單純的意外。我估計你大哥可能不記得我了。要是記得，我跟剛才屋子裏的人待遇一樣。”

周燃細品了品這話，很難不讚同地點點頭，“所以說你還怕個毛啊？以後我再在家裏開生日趴，你放心大膽的來。我哥那麼忙，哪記得住那種小事情，何況當年我也解釋了。”

林宛白的目光黯淡的一瞬，複又恢複正常，“吃點心吧你，你哥再忙不也沒忘了你想吃這家的點心？打著飛的給你送過來。”

周燃笑了笑，“那當然，畢竟親哥。”

看著周燃臉上那抹燦爛的笑容，林宛白酸了。

這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可真令人羨慕。

然而事實證明，周燃低估了他大哥的記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