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趙曲翎徹底撕破臉之後,我開始思考退路。
尚書府是回不得,甚至京城都容不下我,可是我手中並無多少體己,更何況世道多變,我一介女流,隻帶些碎銀又能在外漂泊多久?
正胡思亂想找不到出路,小櫻又闖了進來。
「 夫人,將軍今日下朝,被白尚書邀去做客了。」
因我的緣故,趙曲翎從不與他交際,怎麼會突然答應去他府上做客?
這倒也不難猜,怕是昨日一場爭執,尚書府也有耳聞,邀趙曲翎過去,許是想探探口風。
我拿了一袋銀子塞給小櫻,吩咐她去尚書府找相熟的,探聽些消息。
結果隻是一轉眼的功夫,小櫻又趕了回來,後麵還跟著個一臉著急的婢女。
也是一直在尚書府替我打探消息的明珠。
明珠見了我,幾乎連行禮也顧不上,撲在我身上就開始哭:
「 小姐,老爺聽說趙將軍要休了你,說是為了門麵,尚書府絕不能容一個被休棄的庶女,奴婢沒能聽全,但老爺好像是要和趙將軍商議,直接把你送走。」
「 送走?送去哪裏?」
明珠搖了搖頭。
當初我是閨閣在室女的時候,我爹就想把我送給大我幾十歲的京官做妾,現在要被休了,還能比之前好到哪裏去?
送走,八成就是送到地方官或者土財主那裏,榨幹最後一點價值。
我突然意識到,即使我想和趙曲翎好聚好散,他們卻不肯讓我安穩度日。
趙曲翎今日未必會答應他,但我一旦被休棄,等待我的,絕不會是什麼好結局。
趙曲翎,我無路可退。
我本覺得我們兩個夫妻一場,也算是風雨一路生死相隨,就算沒了情意,倒也不必拿命來償。不過既然你不在意我的生死,為了活下去。
那死的人,就隻能是你了。
這世道人如草芥,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趙曲翎負我一次,我當然不打算弄死他然後再自己償命,這樣我腦袋可能就是被驢踢了。
所以他要死,卻絕不能死在我手裏。
所以,對不起了,攝政王。
我此時正一身黑衣站在攝政王府的牆下,小小的感謝了一下攝政王的壽辰選擇在晚上開宴,給我的行動增添了不少遮蔽。
攝政王近來失了驃騎營,惱羞成怒打擊報複,毒死了小皇帝的肱股之臣趙大將軍,說起來非常合理。
小皇帝正缺個理由打壓褚司良,褚司良大權在握也不怕他,他們兩個硬碰硬,而我一個將軍孀妻,悲痛欲絕閉門謝客,每天隻與趙將軍留下的萬貫家財作伴,想想好生感人啊。
我打量了外牆半晌,一縱身躍了進去。
忘了說,作為從小爹不疼娘不愛的庶女,我覺得吟詩作對真沒什麼用,弄個才女的名號說不定第二天就被賣給大腹便便的某大員做妾了,不如學點武藝在身,哪個下人敢欺負我,我當場就打回去。
我母親做良家子的時候,有個竹馬,可惜後來她被賣到尚書府做奴婢,他去從了軍。
再回來,就隻剩下八歲的我了。
那天我卡在狗洞跟狗搶一塊完好的餅,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穿著粗製鎧甲的高大男人,他把手在身側擦了又擦,才向我伸出手:
「 你是白安兒嗎?」
我警惕地抱著餅,點點頭。
他問我:「 你想要什麼嗎?我可以幫你。」
我的野性在那一刻就展現出來了,我沒有要衣服沒有要釵環甚至連食物都不想要,我隻是看著他的鎧甲,一字一句道:「 我想學打人。」
所以後來我才能在校武場上偶遇趙曲翎,才能多次在九死一生中救回他。
也所以能在他負我的時候取回他欠我的命。
我必須做的足夠幹淨,讓趙曲翎的死與我沒有半分關係。
好在今晚正是褚司良的壽辰,丫鬟小廝都忙得很,我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們,一路倒是暢通無阻。
我伏在後廚的窗下小心翼翼地往裏看。
奇怪。
按理來說,宴會最忙的就是後廚,眼下這廚房卻是人跡寥寥,隻有不少菜整整齊齊地擺放著,透露著「 快來給我下毒吧」的信號。
我有這麼蠢嗎?
我掏出火折子,對著油盆扔了過去。
幸好扔暗器的技法還沒生疏,火瞬間燃了起來。
不管褚司良這個陷阱是給誰設的,隻要大火一燃,慌的人肯定不是我。
如果今晚還有別人想下手的話,那正好,更和我沒關係了。
廚房前門的救火聲不絕於耳,我合上窗戶,扭頭摸去了外堂。
一般來說,菜肴會放在廚房,而酒和水果點心類都會放在宴廳的外堂備用,我的目標是那裏。
後廚的突然起火進一步給我行了方便,我閃身進門,從懷中拿出了藥包。
我掀起酒壇,剛要倒進去,腰就被人從後麵抱住,溫熱的氣息纏了上來。
我袖中的暗劍下意識就捅了過去。
那人一閃身,奪過了我手中的藥包。
「 謀害王爺,罪加一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