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邊沒解決完徐婉,尚書府卻聞風而來,一大早就派人遞了帖子。
也是,當初我在府裏,連下等丫鬟都不如,後來能被高看一眼,不過是仗著趙曲翎的權勢罷了,現在全京城都知道他帶回了個懷孕的徐婉,他們自然要試探一二。
我在尚書府受盡淩辱折磨,嫁給趙曲翎後更不想與他們虛與委蛇,所以素日不與他們來往。自然就把帖子放在了一旁。
沒想到他們又派人來,還和下朝的趙曲翎撞了個正著,趙曲翎素來也不會理他們,不知怎的,竟然讓劉媽媽跟他進了府門,遠遠地就聽到她大著嗓門吵嚷我的不是。
「 將軍啊,您說都是血緣親哪有隔夜仇,二小姐也是尚書府裏出來的,成婚這麼久了,別說回去看看父母,就連尚書大人登門都不肯見,我老婆子雖不識字,都知道孝悌的道理,二小姐這麼做,傷了倫理天和,也影響您的官聲啊。」
我跟他們也沒什麼情義,幹脆出門,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她。
劉媽媽是我嫡母的陪嫁,算是尚書府一頂一有頭有臉的下人,我小時候沒少挨她的棍子,如今我們身份天差地別,她卻從少了幾分敬畏,依然盛氣淩人,仿佛我還是那個任他們宰割的庶女。
「 二小姐,你也太冷心冷肺了吧。」
我聽了個天大的笑話:「 冷心冷肺?讓家裏不到十歲的女兒淪落到與豬狗爭食的境地,身上的棒痕一層挨著一層,誰冷心冷肺?」
趙曲翎的眉頭微微皺起。
「 來人,把她打出去。」
劉媽媽被趕了出去,趙曲翎卻沒有動,他一直心疼我的幼年經曆,可能也正是因為我剛剛那句話,本來帶劉媽媽進來有什麼打算的趙曲翎還是沒有開口。
但是我很快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他站在那裏皺了一會兒眉,緩緩開口:「 畢竟與你骨肉相連。」
我轉身就走。
晚走一刻我都擔心自己忍不住給他一巴掌。
我不想見那礙眼的兩個人,結果隻相安無事了一個下午,傍晚的時候,那院的人又巴巴地湊過來。
「 夫人,將軍讓你過去。」
來人是徐婉身邊的丫鬟翠環,從進門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說話更是沒半分尊重,連「 夫人」都叫得不情不願。
我放下梳子,慢條斯理地問小櫻:「 昨天打了邵媽媽的,是不是就是她?」
小櫻憤憤點頭:「 就是她。昨天廚房給夫人燉了山藥,她們非要搶去,邵媽媽攔了一下,就被她潑了一身熱湯。」
我點點頭:「 著人堵起嘴,以下犯上,打二十板。」
翠環當即變了臉色:「 我是徐夫人身邊的,你們怎麼敢打我?」
我冷笑一聲:「 哪裏來的徐夫人?連通房都不是的賤坯子,你看好了,我才是將軍府裏的正牌夫人。」
這徐婉懷著孕我動不了,一個下人也要騎到我頭上來嗎?
這邊命人行刑,我帶著小櫻去了西院,趙曲翎就像種在徐婉那裏一樣,除了軍營就是西院。
上次受辱之後我一直沒來,現下看著院子已經翻新了一遍,而我這個執掌中饋的夫人卻一無所知。
趙曲翎見我來了,生怕我嚇到徐婉似的,把我拉到了院子裏:「 白安兒,我要與你和離。」
我隻覺得氣血上湧,被他的話荒謬到笑起來:「 你瘋了嗎?我們是陛下賜婚,你要和離?」
說實話,以我的氣性,若有退路,他帶徐婉回來的那一天我就該和離了,但是我們是皇帝賜婚,不能隨意和離,更何況我無母家可依,所以我不能隻顧眼前痛快,這才一拖再拖,首鼠兩端,沒想到他卻先提了和離。
趙曲翎卻渾不在意:「 我向陛下說明,他不會怪罪的。」
他當然不會怪罪。
趙曲翎是他對抗褚司良最大的籌碼,是他的左膀右臂,要什麼不給,我又算是什麼?
我抬手給了趙曲翎一巴掌:「 趙曲翎,你有良心嗎?你當初對我說了多少誓言?我多少次死裏求生救了你?我白安兒可曾有一點對不住你,你要這麼對我?」
「 你明知我在母家,任人欺淩的庶女身份,從小過得連奴仆都不如,你也知道當時求娶我時,嫡妹有多嫉妒我,嫡母有多恨我,你知道他們與我最後的親情維係,也不過是因為我的將軍夫人身份。如果我與你和離了,就是死路一條。」
「 所以你要的,是我的命。」
趙曲翎被打,脾氣也竄了上來,又自知理虧地咆哮道:「 我就是知道庶出過得多不好,才不會讓婉兒和我的孩子落一個庶出的身份,隻有與你和離,我才能迎娶婉兒做正房,我們的孩子才是嫡出。」
原來是這樣……他對我所有悲慘遭遇的同情和了解,最終卻化成了休棄我的理由?
他考慮的多好啊,卻完全不顧念我。
「 更何況你無法有孕,將軍夫人的身份並不適合你。我沒休你,已經是顧全顏麵了。」
我從不知人可以無恥到這種程度:「 趙曲翎,你難道不知我為什麼會無法有孕嗎?」
是因為我在冰湖中拚死救他,受了寒涼。
我突然沒了爭執下去的力氣。
「 我知道了。」
流水落花春去也。
是我的感情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