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那位心心念念十年的白月光就抱著一隻白貓，落著淚站在邊上，滿是歉意。

那隻貓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眸子豎立。

原來是她的貓。

我氣血翻湧，回身把身旁侍衛的佩劍一抽，冷光錚然，“賤人，我要你償命。”

銀光乍現之間，我的手腕被輕易地一折，長劍被齊逸劈手奪過，我跌倒在地上。

齊逸沉默了一會，麵容蒼白，“太子薨了，今日當值的宮人侍衛通通處死。”

他頓了頓，終究是沒多提他那位白月光明珠夫人的處罰。

齊逸並不喜歡太子，因他是我所生。

太子的名字也是我取的，喚作平安，很土氣的名字。

但我是真希望小太子和他的名字一樣平平安安。

我嘶啞著聲音問，“你們把我的孩子從身邊帶走，卻又殺了他，齊逸！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那邊的明珠夫人卻突然幹嘔，太醫匆匆忙忙趕來，竟然已有身孕。

我的孩子沒有了，她卻有了身孕。

我說不出來話，血往我喉間湧，手指發麻，我往小太子的方向竭力爬去。

“小平安，母後接你回宮啦。”

於這深宮之中，我終於隻剩一人。

我入宮那年，隻有十四歲，我問我的攝政王叔父，陛下是不是像真和他們說的一樣，頭上長了龍的犄角。

叔父看著我沉甸甸的鳳冠笑彎了腰，“陛下生得好看，也沒生犄角。”

我又捏著裙擺，十分忐忑，“如果他不喜歡我怎麼辦呢？”

叔父從未對我這麼柔和過，“隻要你姓崔，他就必須得喜歡你。”

其實原先預備進宮的是我叔父的嫡女，隻是我那位表姐入宮前不幸病故，讓從未受過重視的我頂了上來。

叔父讓我不必怕，因為太後也姓崔，她會照料好我的。

叔父沒騙人，陛下確實生得好看。

見到陛下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來了，其實我們很久之前就見過，也是在皇宮裏。

我和表姐被太後留在宮裏陪她玩，不料遇上了宮變。

我曾誤入一個被重鎖鎖住的門房，隔著門給裏頭的餓鬼送了好幾日糕點。

那個餓鬼眉心就和陛下一樣，有一粒紅痣，像個小觀音。

原來，陛下不聽話，也會被鎖在黑魆魆的宮殿裏呀。

我入宮為後，陛下卻沒讓我住曆代皇後都住的棲梧宮。

他說那裏濕氣太重了，很久後我才明白，他最好的東西都預備留給他心上的霜。

也就是我的崔表姐。

但我那時候哪知道呀，我隻記得喝完合巹酒，抬起紅撲撲的臉看陛下狹長的眼睛。

我想問問他，記不記得曾經有個小姑娘給他送過好多天飯呢。

他止住我的多言，臉色很難看，“怎麼是你，不是明珠？”

明珠是我表姐的名字。

我才意識到，原來表姐病故的消息，被叔父瞞得很好，陛下也一直以為他的新後是明珠姐姐。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回答，一時間覺得有點難堪和羞恥。

就像是我偷了明珠姐姐的東西一樣。

陛下臉色蒼白起來，如同受辱，像是從我的眼睛裏讀出了點什麼。

他沒再繼續問，語氣很淡，“安置吧，崔氏。”

紅帳揭下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陛下從未問過我的名字。

後來果真如此，十年過去，他叫我皇後，叫我崔氏，就是沒叫過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