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
顧玉霞的墳墓前,薑雪回答的斬釘截鐵。
「我一直信,我媽她不會殺人。」
薑雪從一開始就不相信顧玉霞會殺人,她為此隻身去過公安局,跪下求他們重新查查,但他們拿著顧玉霞的認罪口供當擋箭牌,再胡鬧下去就是擾亂執法。
後來,連田海濤請來的替顧玉霞辯護的律師也開始對她愛答不理。
但她沒有就此放棄,無數個夜深人靜的夜裏,她一遍遍梳理著整個事件的細微之處。
最終,將目光鎖定在那封空白的信上。
那時候的薑雪並不懂這世上還有一種筆叫做消字筆。
她隻是在心裏打定主意,等到周末,徐婭媽媽休班的時候,她去問問她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但沒想到她沒等到周末,就被田嬈和王興綁到了黑心工廠,從此與世隔絕。
直到後來,她又重新坐在窗明幾淨的教室裏,親眼看到同桌惡作劇一樣用新買的筆在她課本上一通寫寫畫畫後,她才恍然大悟。
一瞬間,薑雪醍醐灌頂,想明白了一切。
消字筆自動褪色,書寫後最快十幾分鐘最慢兩天字跡就會自然消失。
「原來你早就猜到了。」
徐婭有些意外:
「顧阿姨從你的書架上找到那封信的時候,看到全是空白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知道自己被算計了,第二天就去舉報,但是人家警察要證據,阿姨拿不出來。」
「後來又在田海濤公司門口拉橫幅。」
「田海濤最開始還會低聲下氣的勸顧阿姨,和顧阿姨談條件,後來見沒效果,就心狠手辣起來了。」
「他找了幾個街溜子,隻要顧阿姨出門,他們就盯著她找茬,在街上起了好幾次衝突。」
「更過分的是他女兒田嬈,找了幾個做自媒體的,在網上肆意抹黑顧阿姨,說顧阿姨當年纏著田海濤非要嫁他,為此不惜殺了原配,現在坐牢出來了,仍不死心。」
「他們還拿出那天我們在別墅門口爭執的照片,說顧阿姨不光向田海濤潑臟水,還想對他懷孕的妻子下手。」
徐婭聲音哽咽,已經快要說不下去了。
她太知道顧玉霞出獄後的這兩年是如何熬過來的,薑雪的失蹤像一記悶棍,打了顧玉霞一個措手不及,也打散了她最後一絲精神氣,一夜白頭。不到四十歲的年紀,蒼老如六十老嫗。
薑雪哽咽,拳頭攥的咯咯響。
「我媽…她怎麼走的?」
「跳樓,淩晨兩點,從田海濤四層辦公大樓上一躍而下,發現的時候,全身的血都流幹了。」
「田海濤嫌晦氣,氣急敗壞,開除了那晚上值班的所有保安,後來查監控,顧阿姨是打扮成清潔工混進去的。」
「她出事前兩天,曾到學校找過我,給了我一個小箱子,說讓我暫時幫她保存。後來她出事,箱子裏麵有她的遺書,照片,她把她的身後事都準備好了。」
「阿姨那天沒急著回去,她在酒店開了個標間,問我能不能留下陪陪她,她想和我說說話。」
徐婭記得酒店那一晚,顧玉霞單薄的像張紙,佝僂著身子坐在床邊,看不夠似的瞧著她,那雙飽含深情和留戀的眼睛,仿佛要透過她看到薑雪的身影,她拉著徐婭的手呢喃:「是媽媽錯了,媽媽大錯特錯,媽媽太天真了,輕信了田海濤那個混蛋。」
「她就那樣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斷的自責,不斷的問我,你有沒有怨過她恨過她。」
「後來我困了,她就坐在我床邊,我模模糊糊聽到她在哭,一邊哭一邊念叨,她的倩倩也該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