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月,弼喜和竇卜暉從南院半成品庫房領出銅排,回到北院。看技術科樓梯下圍了一群人,範彤江從辦公樓出來,跑向這群人,大聲說:“都別動,宋師在嗎?”莫眾在技術科二
層樓梯口向下麵說:“宋師出去交底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弼喜對竇卜暉說:“你去把銅排卸了,我去看看怎麼回事。”說著,弼喜走過來,看見劉華歪坐在地上,一隻手撐地,
一手捂住小腹,臉上表情痛苦,看樣子是剛從樓梯上摔下來。
工會的小連,從南院跑過來對範彤江說:“車隊,現在沒有車,車都派出去了。”範彤江為難地說:“這個不好辦了,宋師又不在,這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誰負責。”圍觀職工越來越多
,有人說:“這個要趕緊送醫院的,不然危險。”範彤江說:“說的是,現在沒有車,又沒有人能安排。”弼喜搶過話說:“你們就這樣看著,等宋工回來?你們他媽的真行。”說著彎腰,
雙手抱起劉華,劉華皺眉說:“你放下我,你要幹什麼。”弼喜不理劉華,對過來看熱鬧的佻實說:“你去坡下,叫個車等我。”竇卜暉將銅排車推到一次線下料處,返回來看熱鬧來,弼喜
又對竇卜暉說:“我褲子兜裏有更衣櫃鑰匙,你拿了去我櫃子裏把錢包拿來。”劉華說:“我書包裏有錢。”弼喜說:“行,你拿了我的錢,再到技術科把劉華的包也拿來。我怕我帶的錢不
夠。”說著,抱著劉華向北院廠門走來。
廠門口圍著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說著:“是怎麼回事。”一個人說:“聽說是弼喜把人家打了。”另一個人說:“弼喜太混,這下惹婁子了。”又一個人說:“別瞎說,劉工是自己從技
術科樓梯摔下來的。”再一個人說:“劉工這老大人,能從樓梯上摔下來,你摔一個我看看,想摔都摔不了呢。”一個說:“還要人抱著,摔的夠嚴重的。”一個人說:“你知道什麼,弼喜
喜歡人家,別人他怎麼不抱?那是不敢抱。劉工也願意讓他抱著。你們看,劉工抓弼喜胳膊多緊。宋工綠帽子帶大了。”一個人說:“劉華這人,平時看著夠一本正經的,其實骨子裏也不是
那麼回事。”一個人說:“越是看著正經的,越他媽的騷。”應川說:“你們少說幾句,劉工躺地下都半天沒人管,還是弼師傅人不錯。”一個人笑說:“應工,現在哪兒有白出力的,沒有
好處誰起早?”
弼喜抱著劉華來到二環路邊,早有一輛黃色麵的停靠,竇卜暉跑過來,弼喜已經上了麵包車,伸手接過竇卜暉遞過來的自己的錢包、鑰匙和劉華的包,關了車門對司機說:“去婦產醫院
。”劉華歪坐著,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弼喜看的出來,她強忍住疼痛,為不在弼喜麵前丟麵子。弼喜說:“很快,馬上就到醫院。”他又對司機說:“您快點,這有個病人。”劉華額頭滲
出汗珠,弼喜知道劉華為人,不敢妄動,便說:“需要我幫你擦擦汗嗎?”劉華抬手抹了下額頭說:“不用。”司機從內視鏡看他們說:“媳婦兒懷孕了?”弼喜笑說:“對,你要開穩一點
,別把孩子顛著。但也要快。”劉華瞪了弼喜一眼。弼喜說:“你真香,擦了不少粉?”司機說:“不是粉,是香水。你不是他丈夫嗎?都不知道?”弼喜笑說:“以前沒注意。”司機自言
自語地說:“這要注意嗎?平時不都看到了。”劉華感到腹內疼痛,微睜著雙眼,不自覺地地用手抓住了弼喜的胳膊,弼喜說:“感覺不好嗎?”又對司機說:“您再開快點。”司機又加了
油門。劉華說:“沒事,還是安全要緊,我還好。”
到了婦產醫院,弼喜抱劉華下了車,劉華身體靠著弼喜,弼喜脖上挎了劉華的包,一手攔住劉華,一手拿了錢遞給司機。劉華想自己走,弼喜說:“別走了,還是我抱你,快一點。”弼
喜抱起劉華向醫院裏麵而來,見到穿白大褂的弼喜問:“手術室在哪裏?”護士指給他,弼喜快步而來。
劉華在手術室裏,弼喜在外麵等,出來一個大夫說:“你是家屬?”弼喜點頭,大夫讓弼喜簽字,弼喜問:“情況怎樣?”大夫說:“還不知道,等著。”弼喜BP機響,弼喜看了問走廊
裏的護士:“電話哪兒裏有?”護士說:“你要去醫院外麵,有公用電話。”弼喜出醫院打了電話,又回來。
醫生告訴弼喜要住院觀察,讓弼喜辦手續去。弼喜說:“大人和孩子都好嗎?”大夫說:“還要看情況。”弼喜說:“那麻煩您大夫,給仔細看看,孩子要保住,大人也要安全,謝謝您
大夫。”手術後,劉華被送到住院部病房。弼喜來到房間,劉華在輸液,星眼微睜,身上齊胸蓋著一個小薄被。弼喜說:“住院都辦好了,你不用著急。”劉華笑說:“謝謝你。”弼喜說:
“別客氣,都是同事,應該的。不過我沒有帶那麼多錢,用了你不少錢,一會兒給你單據。”劉華說:“不用你墊錢,你花了多少,從我包裏拿。”弼喜說:“知道,這個不急,等宋工來了
再說。我給單位打電話了,宋工回單位就會知道,他會馬上來了。宋工有呼機嗎?告訴我號碼,我去外麵電話呼他。”劉華說:“先別呼他,讓他忙,我沒事了。”
劉華想要起來,弼喜問:“幹什麼?”劉華說:“去衛生間。”弼喜拿了吊瓶,攙扶劉華出了病房,到衛生間門口,劉華說:“把瓶子給我。”弼喜說:“你一個人不行,等著我。”說
完去護士台,看一個護士說:“您幫個忙行嗎?”護士問:“幹什麼?”弼喜讓護士到衛生間門口說:“您幫她拿著吊瓶,她去下衛生間。”護士對衛生間裏麵喊:“有人嗎?”裏麵沒有回
答,護士說:“裏麵沒有人,你們一起進去。”弼喜笑說:“這個不是特別方便。”護士說:“你不是她丈夫嗎?”弼喜說:“是,但是,那也不方便。”護士從劉華手裏拿了吊瓶說:“夫
妻有什麼不方便。來罷。”劉華跟著護士進了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弼喜說:“多謝大夫,麻煩您了。”護士笑說:“你們家先生挺懂禮貌。”劉華點點頭。
回到病房躺下,劉華看弼喜沒有之前那麼討厭了,她說:“你還是懂禮貌的,對護士挺客氣的。”弼喜說:“讓人家幫忙還不客氣,人家能答應嗎?這不是為了你。”弼喜做個鬼臉。劉
華笑說:“難為你了。”弼喜說:“應該的,你不是我老婆嘛。”這時醫生進來,醫生看看吊瓶,轉身出去了。劉華說:“別瞎說。”弼喜說:“開個玩笑,幽默是枯燥生活的添加劑,保持
幽默的心人永遠年輕。”
晚上,單靚和姚可來到醫院看劉華說:“宋師回單位了,但他還不能馬上來,聽說晚上還要開會,不準請假。他開了會就來。”劉華說:“還麻煩你們來看我,我沒事,好了。讓他忙他
的。”此時,大夫進來說:“劉華家屬。”弼喜說:“在呢。”大夫說:“你是她丈夫?”弼喜說:“是,有事跟我說。”大夫說:“那你跟我來。”弼喜和醫生走後。單靚笑說:“丈夫換
人了?”劉華說:“別拿我開心了。”姚可說:“有兩個丈夫好,一個負責外麵,一個負責家裏。以後我也再嫁個人。”三個人都笑了。劉華說:“你們別和單位的人亂講。”單靚說:“知
道,弼喜就是臨時交款簽字的人。”弼喜回來說:“沒什麼事情,就是告訴住院的注意事項。”單靚笑說:“孩子能保住,你是功臣。”弼喜說:“我的孩子,我能不上心?”姚可說:“又
來了。你老婆怎麼能受的了你。”弼喜說:“我老婆愛我著呢。離了我,她哪兒裏找我這樣好的人?”劉華說:“弼師傅人挺好的,就是嘴不好。”弼喜說:“我都是讓那幫孫子逼的,看見
他們就想罵他們,那幫王八蛋。”劉華說:“你回家罷,時間不早了。”弼喜說:“等宋工來了,我再走,不急。”單靚說:“現在外麵可冷了,我穿了大衣還冷的不行。”幾個人又說了些
話。宋師來了。
劉華說:“不早了,你們都回去罷,小宋在就好了。謝謝你們。”單靚問:“開什麼會這麼晚?以前從沒有晚上開會。”宋師強笑說:“你回家問趙總就知道了。”宋師又對弼喜說:“
今天,真的感謝你。謝謝。”弼喜笑了說:“走了我,有事您說話。”弼喜、單靚、姚可都走後,劉華問:“開什麼會?”宋師說:“讓我慢慢告訴你。”宋師給劉華倒了開水,自己坐在劉
華身邊,幫劉華掖了被子,把白天的事情告訴了劉華。
今天白天下午,馬崇季找到提雪月說:“來我辦公室,我找您說點事。”提雪月跟馬崇季來到馬崇季辦公室,馬崇季關了門說:“坐提科長。”馬崇季沒有坐到自己辦公桌前的椅子,而
是坐到接待客人的單人沙發上,提雪月坐到馬崇季邊上的另一個單人沙發。馬崇季重又站起來說:“我給您倒水。”說著,從另一邊靠牆的立櫃裏拿了一次性紙杯,提雪月說:“不用,我不
渴,您坐。”馬崇季拿了暖壺倒了開水,放到提雪月邊上的茶幾說:“喝點水。”提雪月說:“謝謝。”
馬崇季猶疑思索,提雪月感覺有事情,但她不催促馬崇季說話,她想,要是能說的,不用我講,他會說,不能說的或者不願意說的,我說了也白說。提雪月拿起紙杯,水滾燙,提雪月吹
了吹,抿嘴沾沾紙杯裏的水,提雪月重又放紙杯在茶幾上。馬崇季說:“慢易生憂,時常告誡我要紮紮實實的做事情。別看我是副廠長,不如你在玢書記麵前說話有力。”提雪月想,這話裏
有話,她說:“馬廠長,您可別這樣說,讓別人聽了,我成什麼人,玢書記辦事她自己有想法,別人誰也左右不了,也不能左右。平時,我就是多和玢書記多閑聊罷了,沒有正事,我們私下
裏不聊廠裏的事情,都是個人私事,買衣服,逛街的事。要說,在玢書記麵前說話有力的,還要說您和班傑仁副廠長。”馬崇季笑說:“提科長,太敏感。我不是那種意思,說提科長在領導
麵前竟打報告,不要誤會。說實話,我們幾個副廠長,都不如班副廠長,他咱們自然比不了的,英俊灑脫,玢書記格外賞識。”說到著,提雪月微微笑了笑,馬崇季說:“您看您,又多想了
,我就是說班傑仁副廠長有能力,比我們其他副廠長都有能力,所以,玢書記格外看重。”提雪月說:“馬副廠長,咱們別人不要提了。您找我肯定不是要說班傑仁好處的。咱們歸正題。”
馬崇季嘖嘖地說:“提科長智慧通達,細微知著。是這樣的,我們廠技術科有人在外麵幹私活,這個是廠裏絕對不允許的,有人已經反映到我這裏,我跟玢書記說了,玢書記聽了當即震
怒。這個人,我不瞞你,她就是單靚。這件事情是事實,不用再去確認。現在,問題是趙過是不是知道?我推測,趙過不僅知道,很有可能還幫助過單靚,如果說是這樣的話,我們是絕不能
允許的。玢書記已經明確表示,事情如果屬實,要嚴加處理,絕不姑息,懲惡勸善是我們一貫作風。玢書記一定會找你問的。”提雪月說:“為什麼?”馬崇季說:“我跟玢書記說了,你知
道這件事情。”提雪月聽了,立即要反駁。馬崇季說:“提科長,您聽我說。剛才我已經說了,我們幾個副廠長在玢書記麵前說話沒有你有說服力。所以,還要你去促成。事情本身,不存在
不確實的成分,已經確認,完全屬實。那既然是這樣,我們有必要止惡行善。您在廠裏也好多年了,一向是大仁大義,不計較個人得失,助人甚多,可他們對您又怎樣呢?您好好想想。玢書
記一會兒要找你,你看著說。要從大局出發,想以前的事情,還要考慮今後的事。其實您對玢書記說的也不一定起關鍵作用,不用太費心思。隻是把您應該說的說了就行。我沒有別的意思,
就是看不管,趙過他們在背地裏議論您是非長短,要不是他們說三道四,您從車間要個人怎麼會那麼難。這都在其次,還牽涉作風問題?這個我不清楚,趙過跟玢書記說過。哎,捕風捉影的
事情我們廠發生的還少啊,一天到晚,沒有正事,看見一個火星兒,就說燒了一片森林。”提雪月看著馬崇季侃侃而談。最後,提雪月說:“我知道了。您忙,我走了。”提雪月從馬崇季辦
公室出來。在樓道裏踱步想著。
下午三點多,玢詩打電話到工藝科,提雪月不在辦公室。提雪月回到工藝科,琿實告訴提雪月,玢詩打電話找她過去。提雪月說:“知道了。”
提雪月進了廠長辦公室,玢詩笑著說:“來,坐。”提雪月在玢詩辦公桌對麵坐了。玢詩走到長沙發旁說:“來,這裏坐。”提雪月走過來。玢詩拉她在自己身邊坐,玢詩手伸到提雪月
工作服裏麵,摸著她的襯衣說:“這是什麼料子的,我也想買一件。”提雪月解開工作服上衣的扣子,露出翻領純棉長袖淺粉色襯衫,玢詩說:“樣子挺好的,是純棉的?”提雪月說:“是
。玢書記最近愛打扮了?”玢詩說:“我以前不也是?”提雪月說:“以前好像沒有現在愛穿衣,以前比較隨便,現在特別重視樣式,款式的。”玢詩笑說:“女人嘛,要趁年輕多打扮自己
,老了,再怎麼裝扮都不行了。”提雪月說:“您就是太勞累,要多注意身體,有些事情讓別人做就行,凡是都親力親為,身體受不了的,長期會生病的。”玢詩歎了口氣說:“我也這樣想
,可總不行,操心的事情太多。喝水嗎?”玢詩站起來。提雪月說:“不喝。”玢詩重又在提雪月身邊坐下。玢詩說:“你跟單靚關係怎麼樣?”提雪月係上工作服的扣子說:“一般,我們
說話不多。單工技術很好,圖畫的準確而且很快。”玢詩說:“她在外麵給人畫圖你知道嗎?”提雪月說:“聽別人說過,我沒有看見。”玢詩說:“這樣的事情是絕不能允許的,你明白嗎
?”提雪月說:“我也隻是聽他們在下麵嘀咕,不敢確認,所以也就沒有放心上,也沒有對別人說過這樣的事情。玢書記,今天,聽您說,才知道確定了,趙總應該很清楚,您問問他。”玢
詩說:“這事,你認為能問嗎?趙過怎麼說,是說知道,還是說不知道。我看算了,不是我們放棄他們,而是他們丟掉我們,我們不能養奸遺患。有些事情我們可以睜一眼閉一眼,能力高低
我們可以接受,工作好壞我們也能寬容,唯獨這樣的事情,不能寬待。”提雪月沉吟良久說:“趙總技術在我們廠,以至於在這個行業都堪稱國士無雙。有些可惜。對我們是個損失。”玢詩
嚴厲地說:“蟻穴潰堤,防患未然。你認為是損失?”提雪月說:“我是說在技術上。”玢詩說:“佇全德不在他之下,況且我們很多新產品都是佇全德帶領研發的,而且他也有實踐經驗。
有你在標準化和工藝方麵,佇全德在技術方麵,你們相互配合,可謂是相得益彰。”玢詩站起來,拿杯子喝了口水,又回來坐到提雪月身邊,將一隻手放在提雪月肩頭說:“我想這樣,佇全
德任總工程師,宋師任技術科科長,你去檢驗科當科長,工藝科科長還讓琿實幹,研究所撤銷,所有人技術人員歸技術科,一線人員歸低壓二車間。你看怎麼樣?”提雪月說:“我調個人到
檢驗科。”玢詩笑說:“我不是跟你說了嘛,告訴我和這個人是什麼關係,特殊的關係,我馬上讓你調,一般的關係就算了。車間現在需要人。”玢詩看著提雪月,提雪月說:“沒有特別的
關係。”玢詩說:“那就算了。”玢詩的手在提雪月肩頭按了一下笑說:“反正你們離的也不遠,非要調到一起幹什麼,讓別人說閑話。”提雪月說:“玢書記,不是您想的那樣。”玢詩收
回了在提雪月肩頭的手說:“我不想,我沒有時間想你們的事情,我忙的很。自己的事都顧不過來,還管與我不相幹的?你去告訴馬崇季,通知下去,晚上5點開會,所有中層以上幹部必須參
加,都不得請假。”
宋師回到單位,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劉華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佇全德說:“五點的會不會很長,也就半個小時,你再去醫院。技術科以後你要管起來。一會兒,在會上玢書記會說的。
”宋師隻好等五點開會,讓單靚和姚可先去醫院,跟劉華說,自己開了會就去。
下午五點,二樓會議室,中層以上幹部都到了,今天到的時間比以往都按時,一來都是下班的時間了,想著趕緊開完了會好回家,二來不少人都已經知道了會的內容,不敢在遲到。
玢詩和提雪月是最後進來的,也正好在會議桌邊留有兩個他們經常坐的位置,趙過沒有來,其他人都到了。玢詩坐下後,環顧四周說:“都到了嗎?馬副廠長,少誰?”馬崇季從座位起
來躬身說:“玢書記,除了趙過,都到了,我已經點過人數了。”
玢詩說:“今天,這麼晚給大家召集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說。耽誤大家回家了,可這個事情不能拖到明天。”會議室裏鴉雀無聲。玢詩停頓片刻,繼續說:“我們是一個整體,作為工
廠的一員都應該為工廠著想,何況我們還是廠幹部。可有些人,當麵一套,背地一套,大奸似忠。把工廠的利益淩駕於私人利益之上,貪圖自己私利,不顧企業大局,危害企業的行為,我們
不能容忍。這樣的人必須鹹黜。這樣的事情必須杜絕。我們應該形成一股風氣褒善貶惡,對於那些損害公共利益的人應筆伐口誅,形成正氣之風。我私底下了解情況,有些人藏賊引盜,不講
事實,包庇不良。我希望大家,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更要有對損害企業利益的行為揭發檢舉的義務,不要讓那些人逞性妄為。”玢詩讓大家說說。
馬崇季具體說了事情的經過。範彤江、布聞福都發了言,都對這個事情加以批判。會開了一個小時,大家還十分踴躍,玢詩說:“時間不早了,明天還上班,都先回去。”玢詩讓馬崇季
明天出通知,告知全廠。
第二天,下午,通知貼到北院廠門口的宣傳欄。
通知
各科室、各分廠、各部門:
經總工辦、廠領導研究決定,免去趙過總工程師職務,擔任技術科技術顧問。任命佇全德為總工程師,任務宋師為技術科科長,任命提雪月為檢驗科科長。
特此通知
BJ燦川開關廠勞資科
1992年11月5日
應川站在宣傳欄前看著通知,身後有人說:“一共兩三行字,你看了有十分鐘了都。”應川回身,看見說話的是孫輝。應川拉她到邊上說:“該下班了,收拾好東西沒?”孫輝笑說:“
不用收拾,沒有什麼東西。我在廠門口等你。”說完孫輝走了。應川回辦公室,收拾好辦公桌上的文件,鎖了抽屜。從檢驗科出來,到車棚取了自行車,朝廠門口來。孫輝早在那裏等了。兩
個人一起推車下了坡,來到二環路上。應川說:“我們走走。”孫輝說:“大冷天散步,有病?”應川笑說:“是有病,但不是我。”孫輝聽了,好像是話中帶話說:“你想說什麼?”應川
說:“給你講個曆史人物。南朝宋名將,檀道濟。因屢有大功,被封為司空。劉義隆生重病,彭城王劉義康執政,擔心檀道濟會在劉義隆死後謀反,矯詔召檀道濟入朝。妻勸檀道濟‘震世功
名,必遭人忌,古來如此。朝廷今無事相招,恐有大禍!’檀道濟不聽勸告說‘我率師禦外寇,鎮守邊境,從沒有辜負國家,國家又怎麼會辜負我心呢?’檀道濟一到建康,就被劉義康逮捕
。檀道濟被抓時,狠狠地把頭巾拉下摔在地上,說‘乃複壞汝萬裏之長城/最後,檀道濟與其子十一人被處死,檀道濟死後,南朝在軍事上轉入守勢,北朝則占據主動地位,屢次南征。後
北魏曾南征至長江北岸的瓜步,宋文帝劉義隆登石頭城北望,麵有憂色,長籲道:‘如果檀道濟還在,怎麼會到這個地步!’這個故事成了一個成語叫自毀長城。”一陣冷風襲過,孫輝瑟瑟
發抖。應川停了自行車,放自行車後腳撐撐住車,過來抱住孫輝說:“天氣太冷,我抱你暖和會兒。”孫輝哆嗦地說:“別講故事了,我們快回家。到了家,吃了飯,躺床上,你慢慢給我講
。”應川笑說:“躺床上,我們就不講故事了,我們還有很多更快樂的事情做呢。”孫輝握了拳頭在應川肚子上,捶了下說:“去,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