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一天，財務科長錢覲，敲廠長辦公室的門。玢詩在屋內說：“進來。”錢覲推門進來，隨手關好了門。在玢詩對麵坐了說：“這個月，醫藥報銷的特別多，又趕上前兩個合同預付款沒

有到，供應科又花了八十萬買材料。所以發工資的錢現在不夠。”玢詩見錢覲，三十多歲的年紀，微胖身材，戴銀邊眼鏡，燙著卷發，上身工作服，下身普通藍色西裝褲，腳上黑色平底牛皮

鞋。玢詩說：“醫藥報銷有多少錢？”錢覲說：“這個月已經報銷了，八十萬，還沒有報銷完，還壓著不少呢。”玢詩說：“怎麼這麼多？”錢覲說：“我們本廠的職工不多。配電箱分廠退

休人員太多了，他們合並過來，有至少二百多人是退休人員，還有最近幾年要退休的也要一百人左右，現在主要是退休人員的醫藥費太高了。”錢覲說著，從上衣口袋裏拿出幾張單據說：“

這是部分的，您先看看。”玢詩接過單據，很細致的瞧著。這時候有人敲門，玢詩說：“進來。”進來的是提雪月。

玢詩合上單據，放在桌上，拿了一本書壓在單據上說：“什麼事，雪月？”提雪月說：“新編工藝文件都好了，玢書記您是不是要看看？”提雪月說著話看了眼錢覲。錢覲站起來來到書

櫃前，開了櫃子，拿了一隻一次性的紙杯，關了櫃門，拿起暖壺到了水，紙杯燙，她把有開水的紙杯放在玢詩的桌上。自己向窗外看著。玢詩說：“雪月，我工藝不懂的，你讓佇全德看看，

讓他提提建議，你們商量來就行。”提雪月詫異，暗想工藝文件應該是趙過看才對的，怎麼讓佇全德看。提雪月說：“好的，那我和佇科長商量辦，最遲下個月能出新版工藝文件。”玢詩說

：“很好，標準化的工作你也要抓緊，過幾天我還要找你，安排你做其它的任務。”提雪月說好，退出了廠長辦公室。

提雪月走後，錢覲又回到玢詩對麵坐下，喝著水，看玢詩翻看單據。布聞福副廠長敲門進來，玢詩說：“你等下，我一會兒叫你，我現在有事。”布聞福退了出來。玢詩說：“這樣不行

，以後要定個時間，你看呢？”錢覲說：“可以定每個月的十五日到二十日之間報銷，二十號以後的報銷就改在下個月了，也就又壓了一個月。二十五號以後，我們要結算上個月的帳，忙不

過來的。”玢詩說：“就按照你說的，這個月就開始，現在不要報銷了，都等下個月再說。供應科材料沒有買的也先不要買了，等合同預付款到了，再買。發工資還差多少錢？”錢覲想了想

說：“還差三十萬。”玢詩說：“今天是一號，五號發工資，還四天。”錢覲說：“四號是星期日。”玢詩看了桌上的日曆說：“我知道了，你回去罷。我們爭取六號或者七號發工資，對外

說，車間交工資單的時間晚了，所以延遲。”錢覲回財務科了。

玢詩打電話叫銷售副廠長班傑仁立刻來她的辦公室。班傑仁進了廠長辦公室，玢詩見班傑仁，風度翩翩，一表人材。玢詩說：“那兩個合同預付款什麼時候能夠到賬？”班傑仁說：“合

同已經拿回來了，預付款要下個星期到賬。”玢詩說：“不行，你親自去，把預付款要回來，四號星期日，要在星期日之前要回來。”班傑仁猶豫地說：“甲方那邊還要走手續，牽涉的部門

有好幾個，需要時間。”玢詩說：“這個事情是上個月的，都那麼久還不能走完手續嗎？”班傑仁說：“甲方那邊，負責人出差十幾天，耽誤了。”玢詩說：“耽誤是他們的事，我們不管。

合同不能按時交貨，甲方能不能同意？預付款必須馬上到賬，你下午就去。還有，去年的合同有質保金的今年應該能回了，你也馬上催促。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回款，你要親自抓，要嚴厲，

任務分配到個人去，要考核，與工資獎金掛鉤。”班傑仁聽玢詩說的正顏厲色，隻得先答應下來。班傑仁回到銷售科，立即開會，回款任務都落實到個人。自己下午親自去要款。

班傑仁晚上才回來，剛進銷售科的門，銷售科內勤張苗苗說：“玢書記在她辦公室等你，讓你回來馬上去。”班傑仁說：“你就是專等我說這個話嗎？”張苗苗說：“不是，下班洗澡的

時候看見玢書記了，她問你回來沒有，我說還沒有，玢書記說我要是看見你就讓你去她辦公室找她。我也正要走呢。”班傑仁說：“好的，你走罷。”說完直接來北院辦公樓二層廠長辦公室

。

辦公樓二層基本人都下班了，個別科室還一兩個人，班傑仁走的急，忘記敲門了，推門進來，看見玢詩正換衣服，全棉格子圓領襯衫扣子還沒有係，班傑仁立刻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兒，

玢詩在屋裏說：“進來。”班傑仁進來看玢詩已經坐在自己辦公桌前的高靠背椅子裏，他說：“剛才太急了些，忘記敲門了。”玢詩沒有接他的話，她說：“你今天下午去甲方那裏，怎麼樣

？”班傑仁說：“我一直在甲方，跑了幾個辦公室，都要等好久的人，不是開會，就是去工地，不順利。”玢詩說：“結果呢？”班傑仁說：“最後到基建處，處長不在，我明天再去。”玢

詩說：“你明天不到上班的時間，就到他們現場，堵住他，要不他又出去。一天又過去了。”班傑仁說：“好的，我明天從家走，直接去甲方那。”玢詩說：“讓司機早上開車接你。”玢詩

打開折疊的化妝鏡，對鏡照著說：“你要多上心，現在款是最大的問題。”

班傑仁看玢詩格外的豔麗，玢詩剛洗過澡，臉顯得嫩白清爽，恬靜地看著鏡子。班傑仁說：“我知道，明天一定給您好的結果。”玢詩說：“有你們多操心，我還好過一點，有時候感覺

特別勞累。”說著，玢詩伸伸腰。班傑仁說：“玢書記，您放心我一定盡全力。今天上午我回到銷售科就開了會，任務都分配下去了。”玢詩說：“銷售是龍頭，要管理好的，給你們兩輛車

，你們自由安排，回款的，簽訂合同的可以用車，具體的你定。”玢詩合上小鏡子，放回抽屜裏，從抽屜裏拿出來麵霜，手上和臉上都擦了。玢詩桌上的電話響，玢詩接起來聽對麵說完，她

說：“再等一會兒。你把車開到廠門口等。”玢詩掛了電話說：“車隊的，問我什麼時候走。”玢詩收了麵霜，關了抽屜說：“銷售工作複雜又繁瑣，你這個副廠長不好當，比其他副廠長都

辛苦，我是知道的，下個月開始，你工資再多一千。就不要與其他人講了。”班傑仁笑說：“謝謝，玢書記。我來到燦川，就一直受您照顧，非常感激。我也一直的努力工作，不辜負領導的

信任，我今後會更加努力工作的。”玢詩站起來，走到班傑仁身邊，班傑仁也站起來，玢詩抬起手在班傑仁肩頭輕輕拍了兩下，班傑仁聞到玢詩身體的香氣，頭腦發熱起來，班傑仁激動不已

，玢詩從他身邊走過，拿了掛在衣架上的包。

班傑仁強前一步，要給玢詩開辦公室的門，假裝無意地碰了玢詩後背下，玢詩好像沒有察覺，她拉開了辦公室的門，自己先出了辦公室，班傑仁跟在後麵也走出了辦公室。

玢詩拿了鑰匙鎖了門，班傑仁靠近玢詩，玢詩笑著對班傑仁說：“我知道你才高行厚。別想別的，好好的工作。”玢詩大步向樓梯走來，班傑仁才緩過神來，跟上玢詩小聲說：“對不起

，我是......”玢詩說：“全部精力用在該用的地方，工作一定能幹好。”來到辦公樓外，接送玢詩的汽車就在廠門口停著，司機在車旁抽著煙。玢詩很小聲的對班傑仁說：“我就等你明天的

好消息了。”說完，玢詩向汽車走來。司機看見玢詩過來，盡快抽了兩口煙，扔了煙頭，打開汽車後排車門。班傑仁看玢詩上了汽車走遠了，才鬆了口氣。

第二天，班傑仁又出去一天，晚上回到單位，他知道玢詩一定沒有走。他趕緊來到玢詩辦公室。玢詩笑著說：“今天出去一天，一定有收獲？”班傑仁說：“今天出去的是挺早的，到甲

方處也不晚。等到中午基建處負責人才到，我跟他講了是來要款的，又給說了很多困難，我也告訴他了，沒有款，合同就先暫停，他又打了好幾個電話，最後告訴我，下星期一可以拿預付款

。另外一個地方我也去了，好說歹說，也要下星期一或者二，才能拿到款。”玢詩笑著說：“班副廠長辛苦了，那你就盯著，下星期一，把款回了。”班傑仁說：“好，好。”班傑仁恭敬的

退出了玢詩的辦公室。

三號早上，玢詩打電話讓馬崇季來。馬崇季敲門，玢詩讓他進來說：“你去通知下，由於生產車間，遞交的工資單過晚，使得勞資科沒有及時的計算出工資，故發工資的時間改在下個星

期，具體時間等待通知。”馬崇季琢磨，勞資科沒有耽誤時間，怎麼說說勞資科耽誤的時間。他在猶豫，玢詩瞟他一眼說：“有什麼問題？”馬崇季笑說：“沒有問題，我現在就去通知。”

他轉身要走，玢詩又說：“你跟順帕說好，不要出現，我們說的不一致的情況。”馬崇季又轉過身，躬身說：“玢書記，您放心，我明白。”說完，馬崇季退出廠長辦公室，去通知了。

治欒羋敲廠長辦公室門進來，玢詩坐在椅子裏沒有起身，抬眼看著他。治欒羋說：“剛才我去報銷，錢覲說現在不能報銷，要等兩個星期以後。”玢詩說：“你要報銷什麼？”治欒羋說

“上個月又增加了工服費用，辦公費用。福利費用都兩個月沒有發了，這個月要不要發。”玢詩說：“肥皂以前兩塊，以後改發一塊，洗衣粉每兩個月發一次，毛巾每三個月發一次。衛生紙

還與以前一樣，每個月都發。你現在要報銷多少？”治欒羋遞給玢詩單據說：“這些是必須馬上要報銷的，中秋節要到了，月餅要不要買？”玢詩看著報銷單說：“月餅要買，你看著買，要

實惠一些的，多買出來五十盒，我讓範彤江去你那裏拿，你再問下班傑仁，看他要多少，不用在與我說了，他定就行，要多少給他買多少。”玢詩把單據放桌上又說：“以後辦公費用，你們

要定個計劃，不能誰要都給，你定好了計劃，拿來我看看。工作服以後辦公室人員褲子一概不發了，辦公室的人，我很少看他們換褲子。我自己也不換褲子，就換上衣。”治欒羋說：“好的

，按照您的意思辦。工具費用比較大，車間領用太多，有很多時候，是丟的多，又重新領。”玢詩說：“這樣不行，你告訴各個車間主任，工具以後要定計劃，不是想領就領的，車間工人每

個人的工具以後要備案，放你這裏。”治欒羋說：“放我這裏不合適，還是車間自己管罷，要不讓勞資科備案。”玢詩說：“你們就不能不推卸責任嗎？讓你們幹點什麼事情都這麼難，什麼

事情都不願意去幹，但凡有責任的就推諉，沒有大局意識，歪風邪氣蔓延。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我們都得回家，工廠關門。”治欒羋不敢說話，隻是不住的點頭。玢詩喝了口水，站起來又

說：“你主管的行政部門，上班時間有出去逛商場的，到下班的點才回來，有上班時間看小說的，織毛衣的。你都沒有看見嗎？”治欒羋說：“是嗎？都誰說的？不會。”玢詩嚴厲地說：“

你是副廠長，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不用讓我再說了，你看著辦。你先出去。”治欒羋退出了廠長室心中抱怨，誰他媽的多事，工資發不出來，跟我撒氣管屁用。治欒羋忿忿回自己辦公室去了

。

低壓一車間主任是新上任的叫李企良。今日，李企良同車間辦公室幾個人圍著一台DOMINO開關櫃在商量，秋敷說：“圖紙有問題，單模數抽屜放不了400A開關。”李企良說：“誰畫的圖

紙。”秋敷說：“劉華。”李企良說：“你去叫她來。”秋敷去不多時，劉華和秋敷一起來到車間，劉華拿著圖紙，看著圖對比DOMINO開關櫃。此時，弼喜一手拿銅排，一手拿工具，邊走過

來邊說：“誰他媽的畫的圖，，不是讓老子白幹嘛。”到了DOMINO開關櫃旁邊，將銅排和工具扔DOMINO開關櫃底盤內，從工作服兜裏拿了煙，點上抽起來。石虎圖走過來看著DOMINO開關櫃說

：“這個是小問題，改兩個小抽屜換個大的就行了。”弼喜說：“你他媽的說的到輕巧，老子這半天算白幹了？工時你給？”一個二次線女工說：“不是還沒幹多少嘛，要什麼工時。就知道

工時。”弼喜抽口煙說：“沒幹多少？你打算讓我幹多少？都他媽的是你們娘們的了。媽的，誰設計的？”劉華側眼看看他說：“你嘴放幹淨點。”

石虎圖用手指戳了下弼喜的腰，意思是別讓他再說了。車間的人都知道，技術科誰可以開開玩笑，誰可以多說說幾句過火的話，誰不能開玩笑。劉華就屬於不能跟她亂講話的，她是極正

派的一個人，在這個廠沒有比她更正派的了。劉華平時很少與車間的人接觸，即使工作中必須要接觸，劉華也是非常端莊和氣的說話，從不開玩笑，說完工作事情，扭身就走，沒有多餘的話

。車間的人也都知道，她是幹部子女，大學生，不苟言笑，所以車間的人也不與她深說。弼喜也知道劉華的，不過今天又喝了點酒，況且，活也白幹了半天，聽劉華說話不客氣，他跳起來對

著劉華說：“我嘴就這個毛病，改不了了。不願意聽，把耳朵堵上。我哪兒有宋工溫柔埃”說著他學著宋師的聲音說：“小華，吃飯飯；小華，睡覺覺。”旁邊的工人跟著大笑，李企良說

：“你能不能少說幾句。”劉華生氣地說：“無恥之尤。”弼喜揣度說：“什麼優？”旁邊女工說：“人家說你，不要臉。”弼喜笑了說：“不要臉的不是我，是低壓二車間的，哪個叫.......

”他想了想說：“啊，是那個，魯友枝。前兩天，我中午拿飯，看見他把一個網兜的飯碰掉地了，可他也不管，就自己拿飯，走了。我當時，火氣超大，真想扇他幾個耳光，後來，想想忍住

了。他才是真的不要臉。”李企良說：“你休息會兒，一會兒，我們研究好了，秋敷告訴你怎麼幹。”弼喜說：“先別告訴我怎麼幹了，先告訴我工資怎麼改下個星期發了？”竇卜暉走過來

說：“聽說是哪個車間交工資單晚了，勞資科沒有算出來。”弼喜說：“放他媽的屁，純屬他媽是胡說。車間都是每個月二十五號就結算，月底都知道自己多少工時了，怎麼會沒有算完？真

他媽是大白天說胡話，把你們當傻子耍呢。”石虎圖說：“沒耍你？”弼喜說：“耍不了我，我清楚啊。”弼喜看看劉華說：“劉小姐，不指著工資，你們看，劉小姐帶的手表，是卡地亞的

。”石虎圖說：“你還認識卡地亞？”弼喜說：“沒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跑。”弼喜歎口氣說：“像我們這樣的就隻能指著工資，我要宋師多好，有這麼一個嬌妻美妾，還這麼有錢。”

劉華氣憤地說：“留著話回家對你老婆說去，別在這滿嘴胡唚。”弼喜笑著說：“劉小姐。”劉華聽到，十分憤懟，劉華臉通紅說：“你想怎麼樣？”秋敷拽弼喜往車間外來並小聲說：“劉

華懷孕了，你別說話了。要是真出什麼事情，你挨的住嗎？”弼喜驚訝說：“我不知道她懷孕啊，沒告訴我。”秋敷生氣地說：“你又來了。”弼喜笑著說：“你別拽我，我走就是了。說真

的，我不是故意氣她，她人挺好的，就是開不得玩笑。”弼喜坐在車間外抽煙，秋敷說：“別回來了。”說完，獨自回來。劉華還在生氣。秋敷揉搓著劉華的背說：“好了，好了。他人就那

樣，對誰都那樣，你別介意。”

劉華回到技術科，圖紙扔辦公桌上，氣憤地坐椅子裏，宋師看見過來說：“怎麼了？”劉華說：“車間那弼喜太不是東西，罵罵咧咧，我又沒有招惹他，對我說了許多無理的話，不堪入

耳，沒辦法對你說都。”宋師笑說：“弼喜人就那樣，你別去理他。”劉華生氣地說：“你這樣說，看著我受人欺負......”說著眼圈含淚，宋師說：“你等著，我去找他。”宋師轉身，剛邁

步。劉華一把抓住他說：“我就是說說，你別去了，萬一鬧起來，對大家都不好。”劉華想，宋師是個實在的人，他這要去，畢竟話說的過了，兩個人在打起來，宋師也打不過他，在把宋師

搭上怪不值得的。單靚和吳也過來勸了勸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