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暉殿終於不再是一片愁雲慘霧,最高興的莫過於全福,至少不用被滿身冷氣的蕭珩嚇得心肝顫了。
天氣漸冷,困意愈濃。
千笙本來很想維持一下自己體貼小婢女的人設,奈何實在太懶,每日不睡到自然醒絕不起身,反正蕭珩也縱容她,但搞事業的步伐是絕對不能停下的。
雲王府是香餑餑也是燙手山芋,與雲鸞接觸必須小心又小心,畢竟皇宮中那麼多眼睛。
蟄伏了好多天後,千笙終於和雲鸞暗中碰上了頭。
雲鸞看著堆滿桌子的金銀珠寶,平靜的神情微微有些波動,口氣卻是輕鬆隨意,開玩笑道:“你這是要攜款潛逃?”
千笙無心與雲鸞玩笑,正色道:“雲鸞,你去幫我把這些財寶換成銀票,越多越好。”
雲鸞神情慢慢變得嚴肅:“你們這是打算造勢了。”
千笙點頭,淡淡道:“我要用這些錢開設不同的店鋪,從而積累不可或缺的財力,我和蕭珩被困深宮能指望的隻有你了。”
雲鸞雖和他們一樣被困深宮,但卻有門路與外界溝通。
雲鸞將珠寶收好,笑了笑道:“我再給你們添上一些就當入夥了。”
千笙淡笑:“放心,我會擬個契約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她突然一頓,深深凝視雲鸞那雙英氣的眼眸:“雲鸞,荊棘不歸路,幸與卿同行。”
雲鸞拱手,凜然道:“不問前程,但求無悔。”
離開的時候,雲鸞突然問:“若蕭珩事敗,雲王府仍有退路,蕭珩如果棄你,我定會護你平安。”
“他永遠不會背棄我。”千笙回眸粲然一笑:“雲鸞,我知道你對蕭珩還心有防範,但天長日久,你終會知道他是何等溫柔、堅韌、赤誠的人。”
......
籌措的銀兩很快就送到了千笙手中,算上雲鸞入夥的五萬兩,一共有十萬多兩,按照京城的物價,這些錢可以在京城最好的地段開上三間店鋪左右。
有了本金,便要開始謀算。
幽幽燭火下,身姿纖柔的女孩正伏案提筆思索,秀麗的眉頭微微皺起。
蕭珩抽掉千笙手中的狼毫,將一碗燕窩粥遞到她麵前,微微皺眉道:“別忙了,先喝些粥,你晚膳都沒吃多少。”
千笙對燕窩粥視而不見,指著自己做的策劃案,興致勃勃道:“正所謂女子的錢最好掙,我們用手頭的錢開一家專賣女子成衣的仙綾閣和專賣首飾的琳琅閣,再開一家酒樓就叫醉仙樓,等這三間鋪子站住腳跟,再擴大規模,一定財源滾滾來。”
蕭珩端起燕窩粥,直接舀了一勺送進了千笙喋喋不休的小嘴裏,淡淡道:“先喝粥。”
千笙囫圇地把粥咽下去,繼續說:“除了明麵上的產業,暗中還要發展情報組織、暗殺組織等勢力,先說好,這暗殺組織必須要有行事原則,決不能濫殺無辜戕害忠良。”她又開始犯愁:“計劃很美好,可實施起來很困難,最主要咱們出不了宮啊。”
蕭珩一把捧起千笙的臉,盯著他的眼睛,像個小孩子那樣虛張聲勢地命令道:“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你隻管坐等收錢就好,我養你。”
男孩的手心很溫暖,貼在臉上十分舒適。
千笙微微一怔,眼眸輕輕一顫,緩緩道:“我要自己養自己,我會給琳琅閣和仙綾閣出衣飾原圖,也會為醉仙樓打造專屬菜譜,總之所有產業的建立經營我都得經手,作為報酬,我要這些產業每月盈利的一成,你每年還得給我兩成的分紅。”
蕭珩笑的溫柔若熏風:“好。”
“你還得給我擬個契約書,我要跟你簽字畫押。”
“都依你的,現在可以喝粥了嗎?”
千笙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蕭珩捧著自己臉的手:“你先鬆開。”
蕭珩的手慢慢脫離,她卻仍覺得臉頰熱熱的,都怪這個臭小子手太熱捂太久。
蕭珩看著靜靜喝粥的千笙,目光落在她暈紅的雙頰,眸中似有水波瀲灩流動,他說:“店鋪的事情你不要操心,馬上就有人可以幫我們行動。”
“誰啊?”
“國師溫若塵,他曾與我母妃有一段情。”
流空及時送情報:“笙笙啊,這個溫若塵本是世外高人,與蕭珩母妃在宮外時就相識,一片癡心啊,更為了配得上她做了國師,可她一心愛慕大徵帝,溫若塵受了情傷就遠走天涯了。”
千笙似笑非笑:“溫若塵早就知道蕭珩的情況了吧,他不出手,就是想看看蕭珩能反抗到那個地步吧,若蕭珩就此頹廢,溫若塵頂多保蕭珩性命無憂,哪裏還會幫蕭珩東山再起。”
流空淡淡道:“你心裏知道就行了,這個溫若塵可是蕭珩的大助力呢。”
“笙笙,笙笙......”
蕭珩伸手在千笙麵前晃了晃。
她總是流露出這種沉凝的表情,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
千笙回過神來:“你叫我什麼?你怎麼知道我這個名字的。”
蕭珩笑著回答:“雲鸞告訴我的,笙笙,是你的小字嗎?是哪一個‘笙’字?”
千笙有種恍如隔世的地感覺,淡淡道:“十裏笙歌的笙。”
蕭珩像個孩子一樣喊道:“笙笙,笙笙......”
長夜未央,春意微暖。
......
千笙在現代就作為設計師入股了幾家漢服店和飾品店,她速度很快,幾天的功夫就畫出了不少設計原圖,最後一張設計圖畫完,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眼前有厚厚的圖紙落下,一雙手輕輕地為她捏著酸痛的肩膀。
她翻著圖紙,抬眸望向正給她捏肩的蕭珩:“這些衣衫釵環的圖樣都是你設計的?”
蕭珩眼中閃過心疼:“總不好讓你一個人忙活。”
千笙享受著蕭珩的按摩,笑了笑說:“等一切步入正軌,我每月就出一套圖樣,剩下的就全交給你,我坐等收錢。”
她又絮絮說了些經營之道才停下,蕭珩聰明會把一切安排好的。
蕭珩似乎沉默了一瞬,低聲道:“國師回朝了,現在還擔任宮學帝師,他已收我為徒,以後每夜我都要去冷宮向他學武。”
千笙淡淡道:“很好啊,我聽說他很厲害的,好好學,什麼時候開始學武,我準備準備,陪你一起。”
“天寒地凍,你就待在承暉殿,別去了,好嗎?”
蕭珩的聲音平靜的像是一潭深湖。
“那你照顧好自己。”
千笙轉了個身抬頭望著蕭珩,痛快地答應了。
蕭珩蹲下身子,深深凝望著千笙,沉默許久,像是在追尋一片他永遠抓不到的雲彩那樣,語氣沉涼地說:“笙笙你是我人生中的變數。”
“是好是壞?”
“是你就夠了。”
流空忽的插嘴道:“笙笙,那個國師是個修道之人,有點本事,他跟蕭珩說了些關於你的話,聽不聽。”
千笙淡定道:“蕭珩會自己告訴我的。”
從蕭珩的反應中,她就猜到了一二,不過那又怎樣呢?他們相互信任就夠了。
隻是要探一探那個大國師的虛實了,萬一他要對她下手,她也得有些防範。
......
皓皓飛雪,紛揚四散,襯得漫漫長夜仿佛永遠不會停止。
千笙撐傘站在冷宮門口,隱隱聽見雙劍過招的聲音,她整理了衣衫,翩然生姿地走進了冷宮。
風雪之中,一白一青兩道身影恍若天人,簌簌冰霜掠過他們手中飛舞的長劍,頃刻間碎成了無數冰晶,折射出瑩潤的微光。
著青色衣衫的溫若塵雖然長得清逸,卻沒有一身白衣的蕭珩絕世出塵。
她頗為自豪,不愧是自己養的崽子,就是最好看的。
蕭珩看見千笙心神一滯,手中長劍被打落在地,他無視溫若塵的存在,大步迎了上去,焦急地查看她一路行來是否受寒。
“下這麼大雪,你怎麼來了?”
千笙揚了揚手中的狐裘,輕輕一笑:“怕你凍著,特意給你送件衣服。”一邊說一邊朝蕭珩身後的國師微微行禮:“見過國師。”
溫若塵淡淡道:“果真超凡脫俗。”
蕭珩知道千笙來了就不會走,再說他也不放心她獨自回去,拉著她走進冷宮,冷宮有所布置,她不會凍著。
他擋在她身前,像是在護衛那般堅定而沉靜地說:“師傅,我們去練劍吧。”
溫若塵坐在桌前倒了一杯熱茶,淡淡道:“你剛才落敗,自去練習劍法一個時辰。”
蕭珩巋然不動。
千笙抱著熱茶,嚴肅道:“聽師傅的話。”
蕭珩還是不動彈。
千笙無奈歎氣,似乎有些傷心道:“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在得到她安心的眼神後,蕭珩終於去雪中練劍了。
溫若塵品了口茶,淡笑道:“比起我這個師傅,他倒是更聽姑娘你的話。”
千笙仰頭,得意道:“誰讓我先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呢,國師,你就吃醋去吧。”
溫若塵朗聲一笑:“姑娘非此間之人。”
千笙轉眸,這國師倒爽快。
她望著正在雪中練劍的蕭珩,眸色溫軟:“我隻關心他的想法。”
流空說了,溫若塵隻看出她是異世之人,其他一無所知,這些話他定然告知了蕭珩,蕭珩若無其事的樣子,表明他根本不在意,她不說,他也不逼問。
溫若塵道:“他怕我對你不利,竟以命相逼。”
千笙了然道:“我值得。”
溫若塵默然,忽然一笑,像是想起很遙遠的往事,輕聲道:“願你們兩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