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雲鸞生辰那日，蘭亭殿十分的熱鬧，如水的賞賜與賀禮堆滿了庫房，大徵帝還特意為雲鸞舉辦了一場生辰宴，可壽星本人不在宴席上被人恭賀芳辰，卻跑到了城樓上喝酒。

“笙笙，你看這宮外的燈火多好看。”

雲鸞指著宮外的萬家燈火，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

兩人相處的好，千笙便讓雲鸞如此稱呼她。

她其實很感慨，前世的雲鸞何其自由灑脫，重生一回卻隻能被困在這皇宮中，如同被折翼的飛鳥。

流空說，雲鸞本來有無數方法逃離，隻是她前世無父無母，今生好不容易遇到一雙慈愛的父母，她舍不得。

千笙想，感情果然最牽絆人心。

“雲鸞，安心等待，你一定會等到展翅高飛的那一天。”

雲鸞提著酒壺，扭頭望著千笙，臉上的表情賊兮兮的，勾唇道：“你跟三殿下真是心有靈犀，他在宴席間跟我說了一樣的話。”

千笙與有榮焉：“不錯，知道投其所好。”

蕭珩不傻，是絕對不會舍棄雲王府的力量的。

雲鸞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可他投我所好後，又狠狠地威脅了我，說要不是為了你早把我幹掉了。”

千笙頗為讚賞：“恩威並行，聰明。”

雲鸞灌了口酒，不怒反笑，朗聲道：“你們兩個人啊，拚了命對彼此好，卻都不長嘴，活該你們吵架。”

千笙狠狠灌了一大口酒，對著酒壺一頓敲，仿佛正在敲蕭珩的腦袋，咬牙切齒道：“我也想說啊，可他先入為主，以為我要撮合你跟他，好吧，我承認，我最開始確實是那麼想的，也付諸行動了，可是我看出你們彼此沒意思後，就放棄了，想讓你們做戰友啊。”

雲鸞義憤填膺道：“無論如何，惹你生氣都是他的錯。為了幫你出氣，我們雲王府一定跟他鬥爭到底！”

“打可以，千萬別傷感情。”千笙前世滴酒不沾，這具身體似乎也是個不能沾酒的，才喝幾口就有點暈頭轉向，她看著要去跟蕭珩一決雌雄的雲鸞，笑了笑道：“別忘了，你可是選了他當合作夥伴，你和雲王府都需要他。”

雲鸞眸中意味深沉：“笙笙，我選三殿下是因為他有治國之才容人之心，確為明君之選，你呢，你為什麼選他？”

千笙腦子有點亂套，抱著酒壺又是一頓喝，她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似乎在斟酌措辭，又似乎在思考答案，她定身站在一片霜白的月光中，唇角的笑容純淨又聖潔。

“因為他長得好看。”

......

“因為他性子可愛。”

......

“因為他身份貴重。”

......

她深深吐了一口氣，眸光堅定地開口道：“因為我們是彼此的希望。”

命運讓他們相遇，她給他從汙泥沼澤中脫身的希望，他給她從死亡黑暗中重生的希望。

他與她早就連在一起了......

寒風獵獵而過，有長久而悠遠的歎息凋零。

“我對他雖有所圖，卻也真心，可惜他從不信我。”

身子很軟，像是踩在雲朵上，所有的力氣似乎在一瞬間被抽離，千笙好像躺倒在風中，恍惚中看見了一雙如朗星般的雙眸。

......

蕭珩攬著醉倒的千笙，眸色說不出的柔軟，瞳孔深處愧疚、自責、歡喜逐漸融成一股堅定的柔光，他望向一旁看戲的雲鸞，頷首道：“今夜之事，多謝了。”

雲鸞擺手：“不必謝，畢竟這是換我出宮的對等條件。”

她幫蕭珩探尋千笙心意，蕭珩助她出宮回歸雲王府，是平等交易，也是將他和雲王府聯結在一起的開始。

蕭珩一邊把自己的披風裹在千笙身上一邊道：“不過郡主把笙笙拉到城樓上吹風實在是考慮不周，等年後郡主再出宮吧。”

雲鸞愣住了：“......”

“丫的，蕭珩你陰我！”她頓了頓，又嚷道：“笙笙！？這是你能叫的嗎！？”

她竟然被一個小屁孩算計了！

蕭珩背著千笙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陰她，陰誰？誰讓她霸占了笙笙那麼久！

他側眸望向靠著他肩頭沉睡的千笙，露出了一個久違的笑容。

笙笙，她的小字嗎？好聽。

明月千裏，長空無垠。

蕭珩背著千笙緩緩朝承暉殿走去，他不敢走太快，怕顛醒了背上的女孩，她輕軟的如一片雲，安靜而美好，身上還散著淡淡的暖香。

他突然覺得要是這麼一輩子走下去也不錯。

“蕭珩。”

千笙醉的不省人事開始囈語。

蕭珩輕聲應道：“我在呢。”

千笙撲騰著手腳，像是在打人出氣，氣呼呼道：“白眼狼。”

蕭珩眸色一暗：“我錯了。”

千笙癟著嘴道：“你讓我好生氣。”

蕭珩想了想道：“我任你打罵。”

千笙攬著蕭珩脖頸的手臂緊了緊，嘟囔道：“你要是不哄我，我就不要你了。”

蕭珩一慌，急忙道：“我哄你，以後也絕對不會惹你生氣了，你別不要我，我隻有你了。”

身後傳來輕微的鼾聲，千笙徹底睡了過去。

......

千笙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隻覺得頭重腳輕，心想看來以後還是滴酒不沾的好，她下意識地喊：“好渴啊。”

一杯水遞到了嘴邊，她下意識地銜住了杯沿，將溫熱的白水一飲而盡，然後繼續癱倒在床上。

“喝些粥再睡好不好。”

溫和而又柔軟的男聲。

“不喝。”千笙的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鯉魚打挺般坐起身，她迷瞪著眼睛恍恍惚惚地看清了周遭環境和麵前的人。

“我怎麼回來了？而且還睡在你床上”她瞅著自己很明顯被換過的衣衫，掐著蕭珩的脖子吼道：“誰幫我換的衣服？”

蕭珩被千笙搖得前後擺動，笑容卻及其溫和，耐心回答道：“惠寧郡主讓我接你回來的，你身上的衣服是宮女換的。”他又委屈道：“你我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與此同時，千笙也接收到了流空轉播給她昨夜發生的一切。

她居然那麼矯情！

她怒吼：“流空，你怎麼不及時通知我！？”

流空無奈：“我想提醒你，可那個時候你已經喝大了。”說完，他又笑嘻嘻道：“不過很值得，幸福值一下子漲到了40，黑化值也沒了。”

千笙咬牙道：“我要你有何用，你給我消失。”

流空麻溜的跑了。

千笙清楚自己是被雲鸞和蕭珩聯手設計了，好在沒說錯什麼話，加上蕭珩明顯是打算將昨晚發生的一切一筆帶過，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成，她樂得一起裝糊塗，但該裝還是要裝一下的。

“不勞煩殿下，我這就回蘭亭殿去。”

蕭珩湊過來，可憐兮兮道：“那天是我錯了，我不該與你爭吵，你放心，我與惠寧郡主已達成同盟，你不必再為我費心。”

“你錯哪了？”

“我不該不相信你，也不該與你發脾氣。”

千笙傲嬌道：“道歉有用，要律法做什麼？”

蕭珩有些束手無策，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哄好千笙，誠懇道：“我任你出氣。”

千笙狠狠地擰了一下蕭珩的耳朵，霸道地說：“下不為例，以後你不許欺瞞我、懷疑我，要是再惹我生氣，咱倆就永世不見。”

蕭珩沉沉盯著千笙，一字一頓道：“你之所願，我皆會滿足，隻求你別把我推給別人，更別離我而去。”

千笙一怔，淡淡道：“我以後會尊重你的意願，事事與你商量，但我不可能陪你一輩子，所願得償後，我是一定會離開的。”

她是個過客，完成任務自然要走人。

蕭珩一歎：“那你離開之前，我們便傾心相待如何？”

“擊掌為誓。”

“絕不反悔。”

擊掌聲響起有湮滅，須臾片刻，卻有誓言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