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瑾回來了。

她帶著一堆零食，解釋自己餓了才去買點吃的，在路上磨蹭了一會才拖到現在。

媽媽失而複得，將她緊緊摟在懷裏，一句重話也舍不得說。

我頭發散亂，脖子上還有掐痕，卻連一句道歉都沒得到。

千瑾僅僅是失蹤了幾個小時就能讓她崩潰。

而麵對我失蹤的消息，她卻毫不在意:「她嫉妒我女兒甚至想殺了她，我沒有報警抓她已經仁至義盡了，幹嘛還要擔心她啊？」

電話那端哽住了，忍不住詢問:「如果那個視頻是假的呢，你真的認為千歡會那麼做嗎？」

我媽冷笑一聲，像以往任何一次我向她解釋時一樣，露出輕蔑的神情:「她會的，她本來就是那樣的人。」

任悅沉默了許久，輕聲說:「如果我說她不是那樣的人，你們都被騙了呢？」

我媽此時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待會她要去給千瑾做飯，她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到這件事上。

她支吾了兩句，準備敷衍過去。

任悅卻突然爆發了:「被霸淩的人根本就不是千瑾，而是千歡!那個視頻有問題你知不知道啊!千歡現在可能出事了，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最後一句話，她是帶著哭腔說的:「你真的是她的媽媽嗎？!」

我媽皺起眉頭，不想再搭理這個奇怪的人:「神經病一個，跟她一樣喜歡發瘋。」

說罷，她便自顧自地掛斷了電話。

其實我很少在媽媽麵前有情緒崩潰的時候。

高三模擬考那天，我看到千瑾在打電話:「媽，我好緊張啊，要是我模擬考沒考好，高考也沒考好怎麼辦？」

我媽的聲音溫柔似水，在這個小女兒身上她從來不吝於表達自己的愛:「不管瑾瑾考的怎麼樣，隻要盡力就好了。」

而我模擬考發揮失常，渾渾噩噩地撥電話給她，語無倫次地說:「媽媽，我最近感覺好迷茫，我這回沒有考好，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媽......」

我好害怕。

這句話還沒說完，我愣住了。

電話早就被掛斷了，我像個傻子一樣自言自語。

我握著電話的手不住地顫抖，像是認命一樣哭出聲來。

你看，明明你也是會做母親的啊，為什麼在我麵前，卻是這個樣子呢？

我高考發揮失常，去了一本院校，千瑾考了跟我相同的分數，去讀表演專業。

升學宴上，有長輩慈愛地問千瑾選了哪個專業。

我媽溫柔地摟著她的肩:「瑾瑾選的是表演專業，我們家瑾瑾長得漂亮，又聰明，一看就是大明星的料啊。」

有不熟的親戚談起了我:「好像千歡也是今年高考吧，選了什麼專業啊？」

我媽笑容一僵。

她根本沒問過我，不知道我的分數，所以根本不知道我選的什麼學校，想讀什麼專業。

我隻提了一嘴跟美術有關，我媽立刻不高興了:「美術有什麼好，還不如換個專業去做經紀人，到時候還能照顧一下你妹妹。」

我看著她，感覺心都在滴血:「我以前不能做主，以後的人生也要捆在她身上嗎？」

我媽見我頂嘴，更生氣了:「我也是為了你好，你發什麼瘋啊？」

為了我好？

她什麼時候想過我呢？

升學宴是單獨給千瑾辦的，她連問都沒問過我。

如果沒有別人提起，她甚至都不會想起，我跟千瑾是同一天高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