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話像是坐實了秀珠的話,氣的皇上從高台上砸下來一個瓷碗。
太子猶不覺得自己有錯:“幼微她是公主,若雪隻是一個普通百姓,她讓一讓若雪又不會怎麼樣。”
“拉下去,拉下去,一同處置了!”
皇後深吸一口氣,給皇帝順氣,勸慰著皇帝:“陛下,今日是您的壽誕,確實不好見紅的,免得衝撞了喜事,依臣妾看不如就將她貶為宮人吧。”
皇後都開了口,皇帝也不好再駁了她的麵子。
太子還想說什麼,卻被皇後如刀的眼神給製止了。
我覺得好笑,這種扶不起的阿鬥,竟然能成為儲君,我夏朝真是未來危矣。
皇後讓人把柳若雪帶下去。
她身邊的嬤嬤親自過來提的人,小聲的對太子耳語了幾句,我離得遠,沒有聽見。
但太子的臉色卻從容了幾分,隻是看向我的眼神,怨毒又惡劣。
我想,應當是皇後給了他一些保障,諸如不會讓柳若雪吃苦,自己會親自看顧她的。
這種收買人心的小伎倆,當真是無趣的很。
不過,我身邊的奸細趁著這個機會被除掉了,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鬧劇般的開場,讓整個壽誕都充滿了滑稽的色彩,這卻正是我表演的舞台。
“幼微,你說這幅畫是沒繡好才不繡的,孤看著倒是完整的很。”
太子這是要做實了,我故意給他們機會偷換。
不管我說不說得出來問題所在,對我都不利。
但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指了指右上角,道:“這裏本該是一首詩的,但我繡錯了幾筆,寓意便不好了,像是......”
“嘖”太子嘲弄的看著我,冷冷道:“你在說什麼胡話,這裏哪裏有什麼字。”
我讓人將刺繡展開,麵向群臣:“諸位大臣可有看出來的?”
他們沒有想到我會直接詢問他們,眼下他們算是見識一場宮闈內亂,本就很容易被針對的,現在竟然又被一個公主給拉入旋渦之中。
薛將軍似乎是看出來了,但他隻是目光淺淡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畢竟,前段日子,我把他二兒子打了一頓,他現在見我,自然沒有什麼好脾氣。
“好像有個‘滅’字,”
“然也,原本我是打算繡上‘滅胡戎狄,一統江山,成天下共主’,來配這千裏江山圖的,可這‘滅’字繡的大了一些,很是突兀,卻又來不及改了,便不知道該如何辦了。”
“哦哦,原來是這樣,若隻留著一個字在上麵,確實不好。”
看出來的臣子,恍然大悟,幫我解釋了一番。
其他人臉色變了變。
皇帝的臉色尤為難看,原本,該屬於自己的千裏江山圖,少了三寸不說,還多了這麼不好的寓意。
“來人,拿來火盆。”
皇帝冷聲吩咐。
蘇公公使喚自己的徒弟趕緊照做。
“這幅圖便先燒了,微兒,你可有信心,再為父皇繡一副。”
“兒臣責無旁貸。”
我盈盈一拜,道:“可父皇,憑我一人之力,恐怕也隻能繡這麼一小幅,我想找幾個幫手,繡一副更大的。”
“準。”
皇後臉上帶了幾分笑意:“那臣妾也湊個趣,負責主持這件事可好?”
“皇後你還要統管六宮,朕怕你太操勞了。”皇帝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語氣淡淡的,但皇後知道,他這是在責怪自己剛剛出言保下了柳若雪。
知道自己是被太子牽連,皇後忍不住瞪了一眼太子。
似乎是為了緩和氣氛,大家默契的不再提剛剛的事情。
皇帝見我還不入座,問道:“你還有別的事?”
“父皇,兒臣可還跟你準備了禮物呢。”
貼身的宮女被杖斃了,我親自拿著賀禮上前,是一篇策論,還不是我寫的。
原本我是打算自己寫的,有人勸住了我,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我一個女子,要是寫出一篇讓天下文人都震驚的策論來,豈不是會被所有人忌憚。
所以今日,我用的是上屆舉子寫的文章。
隻是做了些批注。
皇帝饒有興趣的看了看,隨後揚眉看著我,似乎是要等著我說話。
但我在等太子說話。
太子果真是沉不住氣,看著獻上的東西,十分嫌棄的說到:“幼微,對父皇的壽誕,你好歹上點心啊。”
我越看他,越覺得前世的自己可笑,怎麼會對這麼個東西崇拜有加?
“你閉嘴。”皇帝嗬斥他:“你當你的禮物就能算的上上心了?”
“父皇,您聽兒臣說......”
皇後的嗓子都快咳啞了,這太子還是不知道收斂:“幼微就是拿從別人那邊抄來的東西糊弄您,您怎麼就看不出來呢!”
皇後快昏厥了,她悉心教養的兒子,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這和直接罵皇帝老糊塗了,有什麼區別?
“逆子!”
皇帝隻是陰沉著臉,沒有說話,生氣的是皇後。
“這是你這個做兒子的人能說的?”
“皇後莫要生氣,太子也是氣糊塗的。”皇帝淡淡的開口,算是給了皇後的麵子:“太子出言無狀,革去身上所有職位,居東宮閉門思過三月,送他回去吧。”
皇後立刻跪下請罪:“是臣妾做的不好。”
大殿之中,所有的人都跟著跪下去,就隻有我孤零零的站在那裏,似乎是若有所思。
皇帝扶起了皇後:“是太子的錯,跟你有什麼關係。都說養不教父之過,有錯也是朕的錯,是朕沒有好好的管教他。”
隨著皇帝的幾句話,場麵又恢複了,唯有我,覺得這一切都有些荒唐可笑。
也沒有興趣再吸引人的眼球。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凸顯我的價值,從而對比出太子的無能。
皇帝可不止太子一個兒子,可皇後隻有太子這一個兒子,我要拉他下馬,首先就是要對付皇後和她身後的家族勢力。
果然,我還是得培養自己的勢力才行啊。
“父皇,這是上屆舉子蘇亦寫的一篇治水論,我看了覺得很是喜歡,便做了些批注,後又請教過幾位大人,覺得此子論述可行......”
我將事情一點點的說出來,然後道:“這樣的人才,自然得舉薦給父皇您。”
“眼見著又要到汛期,要是按照這方法,說不定就能減少災情了。”
我故作憂心的說著,每年汛期之後,皇後都會安排人去接濟逃難而來的流民。
前世的我,為了成為薛楚江喜歡的女子,克己複禮,約束自己的行為,事事都做的很完美。
賑災發救濟糧,我總是在最前麵的。
可到後來,那些流民卻隻知道柳若雪,把我當做了她,認為是她菩薩心腸救了他們。
我覺得心中不快,反而被太子和薛楚江說是自私,是我不懂事,當真是可笑至極。
想到前世種種,我身上便多了幾分戾氣。
“蘇亦?”
“回陛下,蘇大人是二甲十三名。”
這樣的名次,是入不了殿試的,就算是安排差事,也隻會是個偏遠地區的知縣。
“召他回京,朕要見他。”
水患一直都是夏朝的問題所在。
水患一日不結局,國庫一日便不得充沛,他作為君主就不能發兵討伐其他國家,實現一統天下的宏圖霸業。
皇帝看著我,眼裏是前所未有的柔情,還有一絲絲的可惜。
是在可惜我不是個男子吧。
我的壽禮獻完,其餘人的東西便不值一提了。
之後的壽宴很是熱鬧,但我的臉色不太好,皇帝一直都注意著,讓貼身的公公傳話,特許我早些回宮,找太醫來看看。
我自然是想早點回去的。
貼身宮女被杖斃,自然是沒有替我提燈引路。
好在,宮裏四處都掛了角燈,並不算黑。
我自己一個走也不覺得害怕。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細微的衣料摩擦聲。
被人跟蹤了。
我故作不知,卻在轉角的時候反身揮出一掌,另一隻手裏握住了一隻簪子,狠狠地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