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急急後退,避開了我的簪子。
我這才借著燈光,看清了來人的樣貌。
是靖遠侯張知意。
“公主這是要殺了臣?”
“張知意?你鬼鬼祟祟的跟在我身後,是打算做什麼?”
我看著他痞裏痞氣的笑容,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白瞎了這麼個名字。像他這樣的人,就應該叫個什麼勇,隻有魯莽沒有文弱。
張知意摸了摸鼻子,眼神亂竄,明顯就是在編瞎話:“公主冤枉我了,我就是路過,並不是故意跟著您的。”
我把玩著手裏的簪子,心裏卻在想,我的動作果然還是不夠快。
若是有袖箭就好了,必定能傷到他,到時候殺了他便是,那裏還需要聽他狡辯。
我淡漠不語,往後退了一步,讓開了道路。
意思很明顯,既然是我誤會了他,自然該給他讓路,讓他先走。
我倒要看看,他能去哪裏。
再往後,便是深宮內院了,編瞎話也不知道編一個靠譜的。
張知意不動,隻是定定的看著我。
“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我比劃著手裏的簪子,直直的往他的眼睛刺過去,在他眼前停了下來。
嘖,本公主不殺不反抗的蠢材。
似乎是嚇到了他,張知意帶著幾分委屈的控訴:“微微,你之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不是這樣的?
“說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得。”我微微上前,他跟著往後退,退無可退的倚在了柱子邊上。
我抵在他的胸膛,簪子抵在他的心口,輕聲問道:“靖遠侯,你敢直呼本宮之名,舌頭也不想要了嗎?”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我都不曾和張知意有過多的交集,他現在跑來套什麼近乎?
若是我的婚約解除了,我倒是可以認為,他是想求娶我,給他們靖遠侯府帶來點利益。
可我婚約尚未解除,他來找自己......
唔,也許,他是故意這個時候過來,坐實我不守婦道的名聲——已有婚約,卻和別的男人在夜裏拉拉扯扯?
倒是好算計。
“殿下,你這樣......於理不合。”
我看的到他喉頭滾動,燈火闌珊下漸漸變紅的雙頰,以及驚慌失措,不知道該往哪裏看的眼睛,以及背在身後的雙手。
我有些看不懂,但心裏莫名的煩躁。
嫌棄的嘖出了聲,一點也不想和他多糾纏。
見我要走,靖遠侯似乎是更加的委屈了,伸手就要拽我的手。
我也沒有客氣,簪子在他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
他恐怕還不知道,自我重生以來,便一直有練習騎射,不說功夫有多好,但至少力氣是增加了的。
再加上,這簪子我特意打磨過,前段尖銳無比,若不是在皇宮大內裏弄見血封喉的毒藥太難,我都想往簪子上淬點毒。
血液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著,張知意眼裏滿是不可置信,我則是麵無表情的用帕子擦了擦手裏的銀簪。
“微微,你竟然真的會動手。”
我聽得出他語氣裏的苦澀,但卻是無動於衷的:“你還想幹什麼?想玩什麼純情大男孩的遊戲?張知意,你可是京城裏出了名的紈絝,你在這裏跟我裝深情......不覺得可笑嗎?”
“我隻是想告訴你,薛楚江不是良配,你們的婚約最好解除了,他會害你的。”
我把玩著手裏麵的簪子,直覺他很是莫名其妙:“你以什麼資格,讓我做這些事?”
張知意長得很不錯,早早的就承襲了爵位,本來就是要接上任靖遠侯,統管軍務的,若是......
上一世,自己活的時間太短了,好多事情自己都不知道。
就算是活到了十八歲,也隻知道一些和薛楚江相關的事情,其他的人,我也沒怎麼關注過。
越想,越覺得前世的自己蠢。
有什麼比大權在握,更重要的事?
到時候,什麼薛楚江,給自己當男寵都不配。
“我......”
張知意眼眶微微泛紅,耷拉著眼皮,沒了之前那股痞勁,渾身都散發出可憐委屈的氣息。
像隻被人拋棄的小狗。
我倒是不介意養隻寵物的。
“啊?”
張知意一臉驚駭的看著我。
我才意識到,似乎,剛剛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離我遠點。”我沒有解釋剛剛的話:“下次,受傷的就不是你的手了。”
我轉身就走,並不打算再跟他有多的接觸。
以現在我對他的了解,確實不適合繼續談下去。
張知意伸手想抓我,到最後又將手收了回去。
直到遠離他,我才鬆了一口氣。
剛剛其實是外強中幹,若是他再強硬一點,想對我做什麼,恐怕以我手中的簪子,還真是奈何不了他。
“殿下,您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綠萼驚訝的看著我。
“怎麼了?”
“我派了人去接您,難道是走岔了?”
我恍然,原來我走的是一條近道。
“讓他們回來吧,”
“是奴婢沒有考慮周到,應該一早就派人在宮宴等著的。”
我隨意的擺了擺手,讓她安排沐浴。
“過幾日,你就可以準備出宮了。”我想了想,又道:“出去之後,先打聽一下靖遠侯的事情。我記得他父親是戰死的,他很小的時候就繼承了侯爵之位,但家中在軍中的勢力卻被他的叔叔奪走了,你去查一下。”
“您的手......”
“沒事,是別人的血。”
“莫非是太子殿下讓人動的手?”
我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有注意到宮宴上的事?太子哥哥現在被禁足了,那裏有這個機會對我動手,更何況,這裏可是深宮之中,誰這麼大膽子敢對我一個公主下手?不要命了麼!”
“您是打算用靖遠侯?若是按照您說的,恐怕他的底子太薄了些。”
見我並不打算繼續說下去,綠萼識趣的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問起了靖遠侯的事情。
“就是底子薄才好,否則他為何要選擇我?”
綠萼服侍我沐浴,驚訝的表情印在了浴盆之中,我好笑的捧起一灘水,潑向了了她:“怎麼這麼驚訝?”
“我要殺了太子,自然手裏得有本錢才行。”我轉身趴在浴盆邊緣,看著綠萼淡淡說道:“你會成為我的本錢,張知意也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