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無語。
我強忍著把謝太傅這老登揍一頓的衝動,掏出自己的奏折。
他看到我行雲流水的字跡,眼皮子抬了抬,看清我寫的內容後,十多層眼褶子徹底抬起,露出含著精光的老眼。
「這全是你自己的主意?」謝太傅問。
我“昂”了一聲。
其實我的建議總結起來就兩條:一是開辦榷場,而是推行屯田。
榷場,是邊境的貿易市場,讓本朝的商人與北遼的商人在那裏行商,刺激中原的保守民風,讓更多百姓走出自給自足的農耕圈子,開始嘗試新生活。
讓錢流動起來,這樣不僅可以增加朝廷稅收,還能用利益衝淡兩國的仇恨。
屯田,是讓軍隊駐守邊境,不打仗時種田勞作,自給自足,一旦有風吹草動隨時武裝起來抵禦外敵。
我這兩條計謀十分互補,在大膽嘗試對外貿易的同時毫不放鬆軍事準備。
「不知謝太傅有何想法?」我想聽聽他的意思,他提出異議或做補充,寫成一道新奏折,連同我這兩道,明日一起獻給李赫行。
謝太傅撫摸長須,摸了半天,滿口之乎者也地掉書袋,雲裏霧裏高深莫測地發表一通議論。
我大致能猜出,他針對促進兩朝和平的建議是聯姻。
這太老土了,我嗤之以鼻。
在我眼裏,犧牲一個女孩的幸福換取大國和平是無稽之談,不僅無用,而且殘忍。
謝太傅眼中的人選是李赫行的親妹妹李珠韻。
李珠韻我熟啊,從小跟在我屁股後麵喊我嫂子的。
我拿她當親妹妹看,比李赫行還疼她,但這姑娘十分勢利眼。
在李赫行登基,她被封為長月大公主後,她便跟我拉開了距離,反而跟謝婉玉交好。
隨便吧,他們李家人都狼心狗肺。
但我沒想到李珠韻的薄情遠超我的想象。
這天我下朝離開金鑾殿,李珠韻怒氣衝衝跑過來。
我愣神的工夫,她給了我一巴掌。
「池蘭靛你無恥!虧我還拿你當了這麼多年姐姐!你竟然要我嫁給北遼太子?」
我驚呆了:「我什麼時候這樣說了?這明明是謝太傅的計策。」
李珠韻雙目通紅:「你放屁!謝太傅提出的計策是在邊關開榷場、讓軍隊屯田,他提出的是利國利民的好政策,而你,你隻想犧牲我的幸福!」
周圍散朝回家的大臣紛紛側目,對我指指點點,似乎都早已知道了這個“事實”。
我立刻去找李赫行,問他為什麼允許謝太傅李代桃僵,奪走原本屬於我的計策。
李赫行看都不看我一眼,麵沉如水地翻折子。
自從他強吻我被我拒絕那日後,他就冷淡至極。
「建言獻策是人臣本分,名聲嘉獎則是身外之物,池將軍,臣勸你不要本末倒置。」
他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再追究了,給謝太傅保留體麵,畢竟他未來可是國丈爺。
我氣得肺疼,忽然頭暈目眩,力不可支地栽倒在地上。
「阿靛!阿靛?」
有人用力搖晃我的身體,睜開眼時我看到極為俊美的一張臉,桃花眼,柳葉眉,眉目如畫,透著焦急。
好半天,我才想起來他是誰:「陛下?」
李赫行見我沒事,立刻恢複冷漠,甩開手讓我滾。
這次眩暈之後,我頭腦不清楚的次數越來越多,這是變傻的征兆。
我開始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自己準備後事。
比如選墳墓。
我想回到家鄉,那個山明水秀的小鎮。
曾經我和李赫行在那裏相識。
但是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關係。
於是我寫信給鎮長,求他幫我在遠離李家、麵朝南方的山坡上選一塊小地方。
不要太大,能放得下骨灰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