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行要我招待即將遠道而來的北遼太子。
朝中人都默認這項任務由我來做,因為是“我”提出讓李珠韻與北遼太子聯姻。
我服了,我很想撂擔子不幹。
但是在其位謀其政,不幹不行,不幹拿不到俸祿,我還想靠著俸祿在臨死前喝點好酒。
於是北遼儀仗隊到達京城那日,我喝得醉醺醺,騎著馬搖頭晃腦趕去接駕。
一群黑壓壓的武裝大漢中,簇擁著明月般皎潔的白衣男子。
是北遼太子元弋。
「好久不見。」他對我輕輕笑起來。
我認識他。
三年前我被北遼軍俘虜,他們驚異於女子也能上戰場,提出派壯士和我比武。
我像是被送入鐵籠子裏和牲畜般的大漢廝殺搏鬥。
那半個月裏我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皮開肉脹鼻青臉腫。
是元弋大發善心,勸皇帝放我休息。
他讓我吃飯、睡覺,受到正常人的待遇,還舉全國之力,用最好的藥給我療傷。
不得不說,他是個十分溫柔的人,且向往中原文化,從小學習漢文化,熟讀諸子百家的著作,擅長琴棋書畫。
我覺得以他的水平來我們這參加科考,能中個進士。
李珠韻嫁他,其實不算委屈。
果然,他們見第一麵時,李珠韻就眼波流轉,情意綿綿,一張瓜子臉浮滿羞紅。
元弋用極其標準的漢語對李赫行說:「聽說公主不願意與北遼聯姻,元某自然不會強人所難,聯姻之事,還請另擇人選。」
接下來他話鋒一轉,談到榷市,表示對有利於兩國和平的貿易往來很感興趣。
他問起諸多問題,比如榷場設立地點。
可惜韓太傅那個老逼登懂得太少,麵對提問隻能雲山霧罩地打太極。
我實在看不下去,幫他作答:「光州、蔡州、息州三地必選,因為直接與北遼南側的大城鎮接壤,方便百姓交流,棗陽、唐州、鄧州、潁州等地地處平原,方便商隊運輸,也是待選之地,秦州、鞏州、洮州等地……」
我在邊疆征戰多年,這些地方我曾親自用腳步丈量,我見過那些風光,熟悉那裏的地形。
即使即將變成傻子,那裏也會是印在我內心最深處的記憶。
現在提起曾經的戎馬生涯,我神采奕奕。
我能看到元弋眼中的讚賞,以及高坐明堂上,斜倚髹金椅的李赫行的目光。
那目光中凝結的讚賞,已經濃鬱成占有欲。
有這麼一刻,我的靈魂在他的目光裏燃燒。
曾經太多次,在草原上縱橫馳騁時,從戰場勝利歸來時,他為我擦汗,為我解戰袍。
他看我的目光裏滿是驕傲,他說我是這世上最美的女子,他為能與我相愛而驕傲。
可是都過去了,對我而言,已經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