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場麵過於尷尬了,我認為在自己有義務說些什麼調解氣氛。
“都別走,血戰到底!”
老太太差點沒背過氣去:“我兒仁厚,縱容著你,給我傳家法,我今天非要打得你七葷八素,讓你這五迷三道的東西,曉得三長兩短是棺材。”
霍府一陣雞飛狗跳,霍沉宗彼時正在開軍政會,等他散了會,坐上車,火急火燎趕回來時,我已經挨了二十鞭子,血呼啦撒地躺在院內地上,哭成個淚人。
老太太仁厚的兒子隻瞅了我一眼,抬腳就要朝我這不知本分,忤逆不孝的兒媳的踹,好姐姐們得虧拉得及時,不然他那一雙軍靴的力道,夠踹死一條狗。
“給我讓開!”他一聲怒吼,姐姐們乖順地站在旁邊。
我在地上“嚶嚶啼啼”地認錯叫饒,換不得他半點同情。
老太太見狀,氣消了大半,看來他兒子家中還是有些王法在的,正要說些表態的話,霍沉宗堵住了她的口:“娘,你別管了,這次我非要叫她知道這府裏姓什麼!”
霍沉宗這個狗軍閥,心狠手辣,說著就從下人手裏把帶血的鞭子搶過去,我以為還要挨打,嚇得抱住了頭,心裏有一瞬間真的怕極了。
他拽著我的手,拿鞭子給手捆住了,眼看著要把我拖行著進房。
我哪裏肯啊,雙腿狂蹬著不能依,聲淚俱下地哭求:“老祖宗開恩,留我一條小命,佳音從此是不敢了。”
大太太在一旁有意無意地說起,前日子一個叫黃培林的軍閥,虐打小妾至死,現在名聲是壞透了。
老太太知道自己兒子的虎狼性子,怕他弄出事來,也想要息事寧人了。
霍沉宗狠勁兒上來了,見我反抗,更是直接把我扛起來,放話誰敢去管就趕出府去!
眾人呆若木雞,見我被扛進龍潭虎穴,怕是非死即殘了。
六十多的老太太,顫顫巍巍回了佛堂,念起大悲咒。
進了房間,門一落閘,霍沉宗把我背朝上放在貴妃小塌上,從頭發絲到腳趾間好好摸了一遍,看看還是不是全活的。
我剛才哭得太真切,一時出不了戲,抽抽噎噎地在他懷裏說:“霍郎,疼......”
“哪兒疼啊?”霍沉宗的粗眉皺成了麻花,心疼地不行。
“哪兒都疼,你還要踹我嗚嗚嗚嗚......”
“哎呀,我那不是作戲給老太太看嘛,不然她那細刀磨人的性子,你這一個月都得接連挨罰。”
“你怎麼知道我是演的?”
“你這死倔的性子,真被打的時候,半聲都不會吭。”
他本是實話實說,卻無意觸及了那件我們都不想提的事,他小心地偷看我的表情,我也可以沒心沒肺地笑笑,給他一種“都過去了”的暗示,但我不想,所以疼得齜牙咧嘴,麵目全非。
正好這時外麵有腳步聲,看身形是老太太身邊的奴仆,霍沉宗解了我手上的鞭子,把靠枕扔在地上,使了蠻力揮鞭子。
“我打死你這個不懂事的,我打死你!”
鞭子帶著空氣“嗚嗚”響,倒像女人幽怨的哭聲。
我在榻上看著,又哭又笑,拍著手看戲:“演得真好!”
他也壓低了聲音跟我回小話:“跟你學的,妖精,數你最會演。”
晚些時候,鳶兒進來,慘叫一聲,把帶“血”的衣褲拿出去,一盆一盆的血水從屋裏端出去,老太太急得半個時辰派人來探望一番,霍沉宗愣是除了鳶兒,一隻蚊子都不讓放進去。
可憐我的朱砂粉,上個月為了畫大公雞專門買的。
鳶兒腳步走得飛起,遇到七位姐姐,俏皮地朝她們眨眼,姐姐們心裏也就有數了。
二太太嘴裏念著“胡鬧”,拔腳就要往我房裏走。
大太太一腳邁到她身前,搶白道:“真真兒胡鬧,這個小九,看我不到老太太麵前告她一頓。”
其他幾個姐姐趕緊攔住,在二太太麵前好一番拉扯,二太太這才幽幽道:“別演啦,臉上皮都笑得展開了,像我不心疼小九似的。”
姐妹們一齊笑了,七姐道:“好姐姐,我們知道,你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向老太太告狀的刁奴又在附近探頭探腦,四姐機敏,很快發現了,一咂嘴示意,所有人開始演戲。
幾位姐姐不光牌技師從於我,演技也是,在老太太的探子麵前,你一言我一語,把我腿瘸、腦昏、隻剩口氣,等著家人來領的慘狀說了一番,把老太太嚇得夠嗆。
屋裏,我盤腿坐在床上磕著瓜子,霍沉宗見鳶兒急躁,非要自己給我在傷口上上藥。
他那手,摸槍都摸出繭子了,我疼得“嗖嗖”叫喚。
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我偷躲著笑,被他發現了,執意要對我這個病人小懲大誡,懲著懲著就不大對勁了。
“霍沉宗,我受著傷呢,你別亂來。”
“我輕點。”
“我的背不能躺。”
霍沉宗沒再給我說話的機會,行他的逍遙樂事。
我雖不喜他霸道,卻從不掃他的興,我清楚地很,自己既不是他的白月光,也不是什麼貼心可人,更沒有生兒育女,若不把身子貢上,倒像我在嫖他。